“我被送来当质子,义羊部的质子。”
“谢继扬那个懦夫竟然送他最宠爱的女儿来当人质?”
“不,不是父皇,父皇他已经死了。”
“死了?”
“宫里发生了政变,他们都死了,上燮已经变天了。”
老人听着谢玄濯说话,只觉得她像是一只小小的黑猫,那么孱弱,那么胆怯。
可他忽然大笑出声,如同深山老猿一般,“他们驱逐了我这个带着恶毒诅咒的人,殊不知诅咒才是保护他们的利器啊。活该呵,活该呵,这帮懦夫还能称王,可笑至极。”
“不,他们不是懦夫。”
“那他们是什么?”
“生在皇宫,就算你不想成王,也会有人逼你成王。然后,在把你从王座拉下来,你就死了。”谢玄濯垂眸,琥珀色的眼睛透出琉璃般的光,“历史都是用血写的,流血的人不是懦夫。”
“你倒是很善良,可惜善良的人都死得早。”
谢玄濯静静地看着老人,虽然他癫狂地笑着,但她却只看见他身上的苍老、干枯。
她单纯感到老人对父皇浓浓的恨意,“你恨我父皇吗?”
“对啊,我恨他,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可他也恨我不是吗?”
“你可以告诉我,你和上燮有什么关系吗?”
令人意外的是,此话一出,老人的面部竟然放松下来,干枯开裂的面容里溢出了木棉花般温柔的神色,他的语气带着浓厚的怀念,轻轻呢喃,“槐花,槐花。”
见老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谢玄濯这才背过手去,擦了擦手心的汗,撕下衣服一角,沾湿冰凉的河水敷在少女的额头上。
做这些事时,谢玄濯一直提防着呆站在石壁旁的老人,实在是老人身上杀戮的血腥气太重,令人不由自主地恐惧。
然而,老人却像是失心疯了一样,从怀里拿出一个玩偶,轻轻地抚摸起来,慢慢地走向了更深的黑暗里。
老人的脚步声一消失,谢玄濯连忙将小刀捡了回来,手上的伤口很疼。
她重新检查了明净翡的伤口,发现并没有感染的迹象,便想带着明净翡走,却发现这个洞竟然没有出路。
进入地下有多久了?谢玄濯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此刻的她心中有太多疑问。
对于那个神秘老人的,对于所谓的鬼眼,还有唤自己为谢棠的明净翡。
她们曾经相识吗?
看着少女睡着时清冷矜贵的面容,谢玄濯有种如坠梦境的虚幻感,好似冥冥中有一根丝线,将她们拉扯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石洞里才重新传来了声音,老人步履蹒跚地走回来,站在地上相拥而眠的两人旁。
“这个女娃子和你什么关系?”老人浑浊的眼睛看向了躺在一起的两人。
“我的朋友。”谢玄濯惊醒后,想起了那天她们三个立下永不背弃对方的誓言。
“朋友?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活下去。”
“活下去?可在我看来,你现在没有资格活下去。“
谢玄濯默然,她知道自己身份特殊能力低微,就像刀俎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
“你姓谢,有着令世人厌恶的能力,你也只会有一个结局,就是同我一样,被放逐,余生只有悲哀没有幸福。”
“只有悲哀吗?”
“对啊,你会越来越冷漠,越来越无情,然后一个人死去。”
“这个女娃得死,鬼眼的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老人一脸平静地说着如同神明惩罚世人的话语,再从地上拔出了一柄剑,指着明净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