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含笑。
她现在已不是为接加喜劝皇后亲近皇帝,是借着说加喜的事情,哄着皇后每天去亲近皇帝,为的只是帝后早早恢复和谐。
“但每天您送去的,后来问当值太监,不是说皇上全吃了。这就是他喜欢。这是太子送来的,哪能不喜欢?要说皇上有不高兴的时候,是忙的太累吧。”柳夫人有的是打圆场的话,皇后也无话可回。
柳夫人俨然女诸葛:“我就要出宫去,晚上夜宵您可别忘记了。千万多想到加喜,全是为了加喜。”
皇后轻轻地笑:“你呀,我记住了,不用再说。”
又走几步,宫辇停下。车外的宫人回话:“娘娘,前面是出宫的宫门。”柳夫人告辞下车,出这道门,再走几道门出宫。皇后回到宫中。
独坐歇息的时候,皇后心思幽幽。她能知道这是柳夫人为撮合她和皇帝的主意,就她自己来说,一天送几回点心,回宫里就抱怨几回不应该去。但下一回还是去了,下下一回还是去了。
就是皇帝见她一回不高兴,再见一回还是不耐烦。但在御书房里不难打听出来,皇后送的东西,在她走以后,皇帝总是吃个干干净净。
这是当众给皇后颜面,也给柳夫人无数希冀,也给皇后再送东西去的台阶。
有哪一位皇后会说长久不见皇帝面叫好呢?皇后虽然怨言多多,但每天能见到皇帝几回,日子像是重新有了充实。
这是太子孝敬上带来的,也是他真的玩的好……“取太子的信。”皇后悠然,打算把太子写路上风光的信再来看上一回,也算跟着太子走上一回。
女官走进来:“娘娘,太子送来的东西不多了,是不是从外面买些来?”
皇后心中有数:“除去我自己吃,还能做几天。柳夫人去外面采买,必得她去,不然买的人不懂,看着不像太子送来的,皇上吃出来,倒不好。”
女官献个主意:“接不上的时候,袁国夫人家里也可以寻一寻吧?”
“那不是太后也就知道,不到没有办法,不去寻她家。”
小宫女送信过来,皇后接到手中。
女官应该退下去,但她想想,又放悄嗓音说一句:“下回殿下再送来的,娘娘别赏命妇们太多吧。总得自己足够用。”
皇后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
房门推开以前,柳云若对案头上兰花浇水,让吓一跳以后,对着出现的人纳闷:“母亲您平时总让我不要慌慌张张,您这慌的是什么?”
柳夫人把两个小包的东西给他看:“云若你瞧,左手这把是太子送来的银鱼,娘娘赏下来给我的。右手这把是管事的从外面买回来的。有什么不同?”
“一把微黄,一把雪白。”
闻言,柳夫人一声叹息。这房里有几把官帽椅,往一把上坐下来,神色苦苦的:“你也看出来了。”
“这一看就不一样,太子哥哥送来的像是好些。话说外面买的就这么差?难道不能买极品的好鱼?”柳云若话到这里,奇怪地道:“娘娘会赏,太子哥哥只怕还送来,如今京里买银鱼成风,银鱼坐地涨价,母亲大把银子这样的花,父亲知道要说花费。”
“放你娘的屁!”柳夫人满心疲累,听到儿子取笑,骂道:“我花费轮不到你管。”
柳云若放下水壶,干搓着手:“嘿嘿,有这些钱白花用,不如给我一些吧。如今夜巡又少了人,可恨走了一只鱼一只兔子,战哥老实的跟上加福。宝倌儿又去了,阮瑛阮琬两个也气到我,他们也告了假。我这官儿不好当,多给些钱,夜晚寒时,买热汤水请大家吃。”
“董家的贤哥呢?陆长荣张道荣呢?他们也不来了?”柳夫人面色微沉。
“贤哥是个好的,执瑜执璞在的时候,怎么对他们,就怎么对我。道荣自从张伯父从刑部尚书上告老,在家里有空闲,拘着他念书,隔一天出来一回。陆长荣?”柳云若扁起嘴儿:“我瞧透了他,马屁精我不想要!”
柳夫人皱眉:“亏你还是大家公子,世人奉承的眼里长大的小爷。乱骂起马屁精来?这京里有一万人,只怕九千九的马屁精。你父亲升尚书任,往咱们家里来的全是马屁精,你也一个不见不成?”
“这京里一万人,只怕九千九的马屁精里,还分能干的和白起哄的。能干的那叫进退得体,不叫马屁精。独陆长荣我烦他了。正是父亲升任尚书,他对我又客气又热络。我再要人手使,也不稀罕他!那年背背脸儿,他就帮战哥把我约出去,方便人家对付我,全然忘记以前我们的交情。昨天晚上母亲猜怎么着,对着我把战哥骂上一通。”柳云若说着,面上的神气颇有薄屑。
柳夫人疑惑:“小王爷出京一年多了,没有结新仇的机会。要说旧仇,都过去至少一年,又对着你骂什么?”她正色道:“你小心他又挑唆。”
“我让贤哥晚走一步,让贤哥帮我打听原因。贤哥刚才使人送信来,原来是…。”柳云若在这里嘲笑满面。
柳夫人隐隐生气:“回话呢,还留一半找打不成?还有他纵然不好,背后你也别总笑他。”
“母亲听过也会讽刺他的,原来是战哥前几回送东西回来,给他亲戚中的几个小爷都有。陆长荣耳朵背,这几天才知道。他以为他和战哥挺好,结果发现人家当他是阵风,这是个微微小风。”柳云若用小手在空中忽闪着。
柳夫人忍住笑,还是斥责:“少取笑,继续说!”
“他就到我面前发火来了,以为我会向着他。”柳云若又把水壶拿在手上:“我气他眼皮子浅,这不,今天我给兰花浇浇水,这花是战哥送我的破烂流丢花,可见战哥这人也破烂流丢,才送人破烂流丢不是?好人只会送人好名堂。我浇灌他些雨露,他也就路上安安稳稳的,让他多送几回东西,多气陆长荣几回我才喜欢。”
细细的又给兰花叶子上喷水。
柳夫人莞尔:“你和战哥尽释前嫌了?这样多好…。”
“没有啊,”柳云若诧异:“我就是不能浪费这花不是?这花我养的不错,从破烂流丢里养出来的。等战哥回京,也养得又大又精神,一把摔到他脸上,出出我的一口气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