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意没想到,避子汤那么快就送来了。
白瓷碗中的汤汁黑乎乎的,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月云端了一碟蜜饯放在旁边,问道:“这是什么药?姑娘病了?”
沈妙意捏上药碗,还有些微烫,端起来当即灌进嘴里,由于太急,口腔里盛不下,多余的药汁从两侧嘴角淌下。
“咳咳!”她被呛到,加上苦涩,脸皱的不成样子,最后干脆趴伏在桌面上,双肩抖着。
“姑娘?”月云走去人身后,手帮人顺着后背,目光带着担忧。
须臾,沈妙意慢慢坐起,嘴里呼出一口气:“我没事,呛到了,你先下去吧。”
月云道了声是,欠身退到了外间。也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总觉得人一夕之间变了好多,以前那个鲜活可爱的姑娘变得忧郁。也是,遭遇这种事,能撑下来已是不易。
沈妙意正准备起来去内间,忽闻有人敲了两声门。
“阿姐,是我。”门外是殷平的声音。
“进来吧。”
房门吱呀一声,外头的光线洒了进来,进来的还有一个小小少年,身上披着厚实的斗篷。
沈妙意走过去,把殷平拉进屋里,反手把门关上。
“天冷你还乱跑?”她责备了一声,伸手探上弟弟的额头,“你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当心着点儿。”
殷平绷着脸点了下头,眼睛圆溜溜的,像极了沈氏那一双:“阿姐,你还有平儿和娘亲。你别难过,我将来保护你,我快些长大。”
沈妙意呆愣一瞬,看着只有八九岁的弟弟,也就是这几日,身上才长了点肉,可还是比旁的孩子瘦许多。
她轻摸上他的头顶:“谢谢你,平弟。”
殷平抓上沈妙意的手,稚气的脸上有些不安:“阿姐,你别有事,别丢下我……”
“怎么了?”沈妙意问。
“你和娘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说到这儿,孩子的眼里涌出泪水,“我好怕,我看着娘一动也不动,就好像爹当时一样!”
他呜呜哭出声来,不知愁的年纪过早的尝到了亲人死别。
“不会!”沈妙意抱住殷平,脸贴上他的发顶,潸然泪下,“我们永远在一块儿,谁也不会有事。”
她安慰着,也像在安慰自己。
好容易,怀里的孩子哭停了,红着鼻尖子。
沈妙意拿着帕子给人擦着脸,带人到桌边坐下,把那碟子蜜饯推到殷平面前。
“吃一颗,是月云刚刚拿过来的。”
殷平点头,捏了一颗蜜饯,又抬起还蓄着泪的眼睛:“阿姐,你说阿兄会不会杀了我?”
“吧嗒”,圆滚滚的蜜饯从沈妙意手里掉落,滚去了地上桌腿处。
“别瞎说,你俩是兄弟,他,他怎能害你?”
殷平显然是不信,嘴巴嘟着:“我听说了,我和他命里相克,只有一个能活……”
“平弟!”沈妙意手掌啪得拍在桌面,声音失了声调,阻止了殷平剩下的话语。
对面,殷平显然被沈妙意的喝声惊到,愣愣的看着她,一动也不动。
沈妙意一阵头晕,几日来的变故几乎让她崩溃。可是殷家兄弟的这事儿,也不是没可能的,殷铮求而不得可以报复她,那将来有一日殷平威胁到的话,他一样可以下狠手的;还有母亲,殷铮自始至终就是恨着……
“平弟,那些都是讹传,你莫去信。”她安慰着,可这些话连她自己都不信,“你忘了,他还给过你一颗还元丹?”
现在从她嘴里说着殷铮的好处,还真是讽刺。明明他那样坏,断了她的姻缘,整座邺城最繁华的地方,众目睽睽,她的喜帕落地,亲眼看着夫婿被抓。
“阿姐?”殷平一直捏着那颗蜜饯,已经停止哭泣,“咱们可以回京城吗?去外祖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