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越蹙着眉,少女的眼眸被酒精洗涤得朦胧,她手里还有瓶将饮未饮的啤酒。
“因为九月刊?”
“……”
九月刊的事情,怕是没有人不知道她被放鸽子了。
和灵反驳:“九个鬼,我是因为打不开我们家门。”
牧越往后退了一寸,他们家的大门敞开。
“进来吗,给你煮醒酒汤。”
按道理,深夜成年男女,特别是其中一个还喝酒了的情况下,邀请进家门,通常都明示这会发生什么。
但牧越的眼神太过正常了,反倒显得和灵的打量很多余。
和灵挑眉,又开始不怕死地,进他家。
大门被关上,室内沉暗的光线交汇成一场流动的盛宴。
和灵熟门熟路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已经都不需要牧越招待了。
“我没醉,不想喝醒酒汤。”
和灵总觉得牧越神奇,她都还没说想喝什么,他已经端上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她面前。
她眨巴着眼睛,清甜的味道总算让她的理智回笼。
原本是想“大闹天宫”的少女,突然跟醉奶的猫儿似的,瞬间安静下来,乖乖地抱着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
和灵的情绪甚少会有难过,她不会哭,安静的时候便是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让人心疼的时候。
牧越问:“难过吗。”
和灵摇头,轻声道:“长大了以后,总觉得连把‘我难过’这几个字说出来都是错的。大概真的是这样吧,成年人的世界,最终可以归咎为两个字——算了。”
没有人能永远像少年时那般不知天高地厚地活着。
那时以为一张不错的成绩单就是整个世界,长大后才知道,那段岁月是这人生里最公平的日子。
而成年人后,用尽全力到最后,只能轻而易举地用“算了”概括这无可奈何跟疲惫的生活。
牧越:“和灵,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和灵嘲讽道,“我倒是知道什么叫事与愿违。”
这不止是丢失掉一个九月刊的事情,这是和玫在告诉她,只要她想,她的梦想就会止步于此。
他语气平静:“你要认输吗。”
和灵真就觉得牧越很花里胡哨,别人来安慰她,都是千万般哄着,然后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痛处,劝她看开点。
就他,每次得按着她的头,非得让她把血淋淋伤口看清楚。
“这不是我要不要的问题。”
牧越直视着她的眼睛,不依不饶,“你要吗。”
“……”
“刚到巴黎的时候,我养父没管过我,得靠自己生活。他们知道我听不懂法语,压榨工资。因为付不起房租,被赶出宿舍,在街头的长椅上睡觉。”
和灵从未听过他讲述自己的过往,听得认真,“然后呢。”
“然后是空旷的深夜,在陌生的国度最深的无力感和思念。”
和灵知道,她也是留学生。异国他乡,没有中文,没有朋友家人,似乎一点点尖锐的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