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为什么心音会是日语。。。?
就算在那些最「异世」的梦里,他会于星际航行、和兽人对话,所有和语言相关的东西都该在脑内被无缝译为中文才对。。。
而更令他悚然的是,就在他为此困惑的这段时间里,这具身体已经自行其是地完成了全套动作:自然拐进街角的711便利店,从货架上拿起一个红豆面包,用清晰的日语对店员说“就要这个”,然后从裤袋里摸出几枚硬币完成支付。
“好难吃。”讨厌红豆面包。
但他在咀嚼,带着颗粒、扎实的红豆沙顽固地黏在他的臼齿间,甜腻得有些发酸。
「是我的话。。。我绝对、绝对不会买这个。」
仿佛新手保护屏障在这一刻被突然解除。这具陌生的、高大的男性躯体,这座过于敏感的共鸣箱,猛地将所有不对劲的细节放大数倍,蛮横地塞进他的感知:
过分清晰的视觉、低沉的嗓音、消失的肩带、更高的视线、别扭的骨盆、走路时大腿肌肉诡异的牵拉感、记忆中的陌生地址和绵长的雨。细密的针戳刺着梦境的气球。
这必须是游戏,或是某个突然将她错误投放过来的虚拟世界。
她不可能幻想自己是个男人。绝不可能。
他屏住呼吸,近乎虔诚地等待着——等待脑海里响起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等待眼前浮现半透明的任务光屏,甚至期待某个看似路人的NPC会走过来,说出类似“欢迎来到游戏世界”的台词。
「你想要我做什么呢?原来的。。。去哪了?」
「不管是什么,我大概。。。是做不到的。」
「如果不行,你就删了这段记忆吧,当没有出错过。」
*
他站在这里,
等待被世界收回。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规则。没有任务。
*
霓虹灯牌的光晕在湿润的视网膜上晕开。视野中的人群,他们在广场上穿行,像多彩而庄重的水一样。这片水正看着他,看他在这片声浪中浮起,像被冲上海岸的贝类。
又快要下雨了。
他感觉有点冷,自动贩卖机身的凉意透过薄薄的卫衣渗入他的肩胛骨。饥饿感是真实的,但咽下的红豆面包并没有带来饱足的暖意,只是像一块冷硬的石头沉甸甸地坠在胃袋里。
继续站下去才是傻子。
他叹了口气,任凭身体本能带着他走向「家」。看来坐电车并不是能被一键跳过的剧情,说起来。。。「无伤通关新宿涩谷站」能算成就吗?
啊,是在中目黑的一户建。屋内透出微弱的暖色灯光。
门开了,一股淡淡的柠檬味清洁剂和木质地板蜡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没有其他人在。没有脚步声,没有问候声,也没有另一道呼吸声。
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他下意识地先抬头看向室内——一个略显陡峭的、通向二楼的木质楼梯闯入视线。
「得装个围网才行」这个念头本能地冒出来,带着一股熟悉的、几乎成为肌肉记忆的忧虑,「要是它跑酷怎么办?Siri实在太爱。。。」
思绪猝然断裂。像一根绷紧的弦被寂静剪断。
这里没有猫。再也不会有。
钥匙硌得他手心生疼。他张开手掌,月光如水般回流在错综的掌纹之上。这双骨节分明的手,指尖同样覆盖着茧,游离线也后退了。短圆的指甲边缘残存着啃咬出的细小锯齿。
锯齿。。。他趿着拖鞋走向室内,鞋底与木地板摩擦发出持续而细弱的呻吟。这声音在他过度敏感的听觉里被无限放大,宛如一种缓慢的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