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垫了垫手中的银子,看向宁以卿的目光沉沉,“你以为官府是你家开的啊?这点钱,你打发要饭。。。”
话至一半,他目光忽地凝在宁以卿另一只手上那只料子明显精良的荷包上,上头绣着亭亭荷花,旁边还有个极细微的标记。
“等等,你这荷包,哪儿来的?”男人拧着眉。
“。。。这个?”宁以卿举起来,这才发现她忘记还楚玉之荷包了,正想着如何解释,却听到男人话锋一转。
“哼,银子我收了,就最后再宽限你们一月!”他语气生硬,只是明显没了方才的咄咄逼人,眼神甚至有些闪躲地避开那荷包,
“一月后若再见不到三百两,来的可就不是我了!”
说罢,他不再纠缠,把银子收在身上后,又深深看了眼宁以卿的荷包,他没看错,那上面印着的确实是楚家的官印。
宁以卿看着男人慌张离去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眉头紧锁,手中拿着那个荷包翻来覆去也看不出名堂。
除了绣工好些,料子贵些,也没什么特别啊?
那人何至于吓成那样?
宁以卿不懂,放下荷包深深叹了口气,想着什么时候见到楚玉之了,再还给他罢了。
她安顿好师姐,骑着毛驴一边下山请大夫,一边心里盘算着武林大会的时间。
一个月,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宁以卿心乱如麻,好在请来的老大夫诊脉后说司文钰只是忧思过甚,只是需要静养,并无性命之忧,这才让她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等她将大夫送下山再返回宗门时,天色早已黑透,她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脚步虚浮,踩在地上都像是软的。
“卿卿,你要不休息一会儿,别站在那了。”司文钰犹豫了半晌,还是轻声开口。
“无事,师姐我想多陪你说说话。”宁以卿强打起精神,走到床边坐下,“我这一去,估摸着得有一个月见不着面了。”
宁以卿把自己要去武林大会的事情告诉了司文钰,司文钰眼底情绪复杂沉默了半晌,才重重地点点头。
宁以卿原本以为师姐是担心她劳累,才让她去休息,却听到司文钰声音微微发颤,小声说道:“不是的卿卿,只是你这样。。。这样。。。我有点害怕。”
天色彻底暗沉,为了省油灯钱,屋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烛火,微弱的光线下,宁以卿披散着头发,眼下是浓重的乌青,苍白的脸色再加上那虚弱的笑容和宽大洗白的衣衫。
活脱脱像一只刚从井里爬出来的女鬼。
宁以卿沉默了,她这才想起,师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最怕鬼。
直到躺倒在床上,她还在迷迷糊糊地想,自己这样其实算不算一只孤魂野鬼寄生在别人身上?要是算的话,那师姐要是知道自己这些年都在和一只鬼打交道,岂不是会吓得蹦起来?
然而深重的困意如同潮水般袭来,没容她想出个所以然,脑袋一歪,便彻底睡了过去。
翌日一大早,吃饱喝足的宁以卿终于恢复了精神,看着师姐为她精心准备好的包袱,她豪气干云地一拍胸脯,“师姐,我定会让宁宗门重振雄。。。重整威风!”
司文钰被她逗笑,无奈地摇摇头,细心叮嘱道:“路上莫要贪凉吃坏了肚子。山高路远,师姐照应不到你,凡事自己多当心,若在外头受了委屈,或是不开心了,就尽管回来,天塌下来,还有师姐陪你一起想法子。”
宁以卿点点头,将大部分银两都仔细留在宗门,只取了一小部分作为盘缠。
她冲司文钰用力挥了挥手,利落地一拍驴屁股:“师姐,我走啦!”
司文钰倚着门框,一直目送那道身影消失在蜿蜒小路的尽头,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掩上门。
只是她刚回到屋内没多久,门外竟又传来了“叩叩”的敲门声。
她放下手中的动作,以为是宁以卿落了什么东西,她带着笑意打开门柔声道:“怎么了卿卿?是不是忘了什么东。。。”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门外站着的不是宁以卿。
而是拿着宁以卿褪色荷包的慕时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