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安静了片刻。
陆秉钊突然出声,像是打开了某个话闸。
“阿今的父亲,是一名缉毒警。”
霁月喝着手里的水,用水杯掩饰表情。
他俩的背景她在小说里已经看了个大概。
陆秉钊心思太细,若她表现出惊讶,很容易被他看出是装的,可若不惊讶,就代表她早就知情。
霁月盘算了一番,还是决定维持刚刚见到枪支的害怕,毕竟害怕不是装的,不容易被识破,也能扰乱他的心境。
“我父亲曾是市长,母亲是军医。”
“爷爷当过司令,奶奶也是文艺兵。”
“我们陆家大大小小,大多都在为国家贡献一生。”
陆秉钊缓了缓,看向还在害怕的女生:“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对阿今好一点,相反,我希望你狠一点。”
“阿今的母亲是普通人,她一直希望阿今能远离陆家,远离他的责任。”
“可阿今他是陆家人,有些责任是他命中注定要担起来的。”
霁月拧紧了眉心,下意识反驳:“我不同意你的说法。”
“凭什么生下来就要被固定好一生的轨迹,就因为你爹妈祖辈都当官?”
“投胎他确实没法决定,但过怎样的生活,应该由他自己选择。”
“你要让他明白利弊,而不是告诉他,这是你该做的,你得振作起来。”
霁月紧盯着他的眼睛,言辞激烈:“他可以选择一辈子躺着,就这么孤独的过完一生,也可以学着接受自己,去发现其他能让自己快乐的事情。”
霁月放下茶杯,已经没了和他继续交谈的心思。
她起身走向房门,想了想又回头:“陆先生,你是大人物,想的自然比我们平头老百姓多,看的更是长远,可有些快乐,当下不抓住就是没了。”
“你是想他快乐的活下去,还是继续窝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守着陆家的身份,痛苦的数着人生倒计时?”
陆秉钊紧盯着她的眼睛。
明明刚刚还在害怕抽屉里那柄冰冷的枪,现在又好像在为了一个只见过两面的学生与旁人激烈辩论。
陆秉钊有些哑然。
自小的教育便是报效祖国,他都快忘了,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枪林弹雨里躲不了子弹的凡胎肉体。
快乐吗?
好像在他五六岁垒砌的泥塑被踢翻的那刻,就已经从他生活里远去了。
霁月人都已经走出了书房,陆秉钊的视线追随着,眸色沉闷得很。
小女生想得很浅,他又何尝不想阿今快乐的过这一生,可他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陆家。
霁月回头,望进男人怔忡的眸子:“陆先生其实知道,陆今安并不需要家教,对吧?”
陆秉钊没回答,她好像也并不需要答案。
门在二人之间合上,像是打开了什么,又像是关上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