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诺很敬重自己的哥哥,虽然现在表面上看不出来,”」裴吉教士和蔼道,由于病痛折磨他瘦得有些脱相,双颊下的皮肤松弛耷拉,「“她不会同意侵犯那个哨兵的图景,这意味着背叛。比起让她配合这件事,不如担心她会不会过激杀了他。塔似乎很在意那个哨兵,不要为此引起纷争。”」
「“关于那位首席哨兵,您现在对他的态度是什么呢?”」谢森友好问道。
教士轻轻叹了口气,面上既没有对江别羽不争的伤心,也没有对若普毁了自己学生的怒意。他只是摇头不作答,像是疲倦得不想再谈这些往事。
……
……
搅拌匙有些失仪地敲上杯壁,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谢森汇报完了所有事项,正等待副主教接下来的示意。
副主教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不好看了,像一周前江别羽解决若普重度神游症那天一样。
那天江别羽从科学理事会离开后,谢森很犹豫地告诉副主教,若普利用江别羽防身的枪打碎了静音室内的监控,再根据海东青散发的微弱精神波纹分析,他们可能进行了“更深度的结合”,而江别羽没有拒绝。
「“这简直是一种玷污!”」副主教冷漠道,「“江别羽应该认真请教他的妹妹,学习如何最大化利用精神结合,而不是□□!”」
而现在这位副主教脸色不好看,是因为谢森告诉他,江别羽和若普之间的关系捉摸不透——这会对接下来的安排造成很强的干扰。
若普清醒后依然留在红白塔养伤,而江别羽被塔下了指令,最大限度确保若普精神图景正常运转,加速他身体恢复的速度。两人每天见面,却又回到原先的陌生距离。这一周以来,江别羽和若普几乎互不搭话。他在病房呆10分钟就立刻走人,连精神疏导都在诡异的沉默中显得相当随意。
监控显示唯一一次交流,是向导忽然拧住哨兵的衣领,单方面说完鸟语花香的“问候”又松开了,面上愠怒明显。哨兵只盯着他,就是不说话。
谢森看了头疼。其中一天他假装临时探监偶遇,偷摸分析了被他借口留下和自己精神体一起玩的海东青,发现他们甚至没用结合带交流,根本无法理解!
“江别羽近期在忙他学生的事,”见副主教紧皱眉头不语,谢森适时道,“据我所知,他想让那个女学生休役,但塔没有准许。因为这件事他情绪受影响也在所难免。”
副主教在脑海里整理了近3年多个事件的思路,恼火渐渐平复下来。
“孩子,有一环被我们忽略了,”他点肩祷告,“主将恩泽降临世间,世人虽苦但愚昧,更需要神使传递福音,光渡众生……交流,是绝不可少的一环。”
他和裴吉交好多年,也算得上看着江别羽长大的人,对他的脾性多少也了解。江别羽看似行事乖张,骨子里却深耕自负自卑,爱憎有别,否则当年不会和裴吉教士撕破脸面,最终脱离教会。但面对扯断结合带导致他伤残的若普,分开3年后竟然还能毫无芥蒂地发生性关系……
他们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被故意隐藏的额外交流,被所有想知道真相的人忽略了!
谢森认真倾听:“您注意到什么了吗?”
“并非是我,而是主的指引。”副主教纠正他。他从沙发起身,在整齐码放书籍和文件的墙柜里寻找,最后抽出一张光碟,来自科学理事会某位研究员的记录。
“我一直很在意那个哨兵的手指。他总是缄默,这是藏了很多事的表现。但这半年他开始露出破绽,让我们有近距离观察他的机会。后来,我们发现在诱发失智的情况下,他依然能死守它们,不透露任何,除了他的手指。我不认为这是巧合,”副主教道,把光碟递给了谢森,“这是备份他的记录。去找历史记载的所有信号密码,我要求你破译它。”
谢森一头雾水,虽然不明白这位副主教大人在说什么,但他能明白副主教的良苦用心。回收行动中,是副主教给予了他无论形势如何,都必须引爆首席哨兵体内所有衰竭针的命令和决意。
首席哨兵历来不受教会管控,塔也拒绝教会过度干预,只能靠这种方式拿到更多关于首席哨兵的信息和数据。哪怕谢森有恻隐之心,若普会因此吃尽苦头——
可圣光计划必须成功,确保它成功的第一条件就是消除所有潜在风险,掌控全部!他决不允许自己的犹豫导致教会错失时机,阻碍伊甸方舟的进程!
他立刻双手接过光碟,忠心耿耿告诉副主教自己会完成指令。
每周来教堂合唱的孩子们陆续到了。孩子们在领班修女的引导下手拉着手,笑脸灿烂。谢森经过他们,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猥琐大叔,把腰杆挺起来走路。
“神启福音,博爱众世……”
童音齐声歌唱圣歌,第一句就是圣洛普斯教会追求的至高理念。谢森在心底跟着哼吟。他走出教堂外,一只白鸽扑棱翅膀,忽然从他眼前飞过,遗落的洁白羽毛被他伸手接住了。
“是神的馈赠吗?”他哑声笑,把它收进口袋里,靠在了烟盒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