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出日记本后的几天,芙拉·贝克像是在刀尖上跳了一场精疲力尽的舞,每一根神经都残留着过度紧绷后的细微颤栗。她严格遵守着斯内普的命令,不再靠近二楼那个废弃的盥洗室,甚至刻意避开与金妮·韦斯莱的任何可能照面。她在课堂上表现得更加低调和专注,尤其是在魔药课上,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对药剂精准度的追求中,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斯内普教授也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或许比平时更加阴沉和沉默。他看向她的目光依旧冰冷锐利,带着惯常的审视,但那种极度危险的、仿佛要撕裂灵魂的怀疑似乎暂时隐藏了起来。他没有再提起日记本半个字,仿佛那东西从未存在过。但芙拉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更加警惕的屏障立在了他们之间。他像一头被惊扰后的黑龙,更加小心地守护着他的领地和他的秘密。
城堡里的气氛依旧紧张,但那种令人窒息的、等待下一次攻击发生的恐惧感,似乎随着金妮·韦斯莱的被发现和密室入口的重新封闭(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后者)而稍微缓解了一些。谣言依旧在流传,关于金妮为何晕倒在盥洗室众说纷纭,主流的猜测是她不幸遭遇了继承人,但侥幸未被石化。
赫奇帕奇的厄尼·麦克米兰甚至开始暗示是他之前关于消失柜的“发现”间接救了金妮(他显然把两件事联系了起来),这为他赢得了一些关注。哈利、罗恩和赫敏似乎对金妮的晕倒地点充满疑虑,但被麦格教授严厉警告不许再四处打探。
芙拉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内心却如同明镜。她知道真正的危机只是被暂时推迟,而非解除。日记本在斯内普手中是安全的吗?他会如何处置它?他会告诉邓布利多吗?(邓布利多虽然被停职,但据说仍在霍格沃茨某处)那个隐藏在日记本里的、年轻的黑魔王的灵魂碎片,会就此沉寂吗?
她不敢肯定。她只能等待,并更加留意斯内普的任何细微变化。
几天后,一个好消息终于冲淡了城堡里弥漫的阴郁——斯普劳特教授宣布,温室里的曼德拉草终于完全成熟了!这意味着,制作解除石化的药剂成为了可能!
消息传来,礼堂里第一次响起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欢呼和掌声。被石化的洛丽丝夫人、贾斯廷·芬列里、差点没头的尼克……他们都有救了!
芙拉也和其他人一起鼓掌,脸上带着适当的喜悦。这意味着危机即将真正解除,但也意味着,注意力很快就会重新回到“谁是继承人”这个问题上。卢修斯·马尔福的阴谋虽然失败,但他是否会受到怀疑?
她注意到,教师席上的斯内普,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那不是高兴,反而更像是一种……不耐烦或者烦躁?仿佛曼德拉草的成熟打乱了他的某种计划或节奏。
这细微的表情让芙拉心生警惕。
曼德拉草收割后,斯内普立刻投入了解药剂的配制工作。这需要极高的技巧和对药性的精准把握,整个霍格沃茨恐怕也只有他能胜任。他变得更加忙碌,魔药课有时甚至不得不由七年级的级长代为监督操作。他的脸色也更加疲惫,但那种疲惫中似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专注。
芙拉有几次在课后借口请教问题想去探探口风,都被他极其冷淡地拒之门外。“我很忙,贝克小姐。”“你的问题可以在下节课提出。”“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他的办公室门总是紧闭着,里面时常传出更加复杂浓烈的药草气味。他似乎在没日没夜地熬制那份解药。
芙拉感到一丝不安。他急于配制解药,是为了尽快解救被石化的人?还是……为了尽快了结这件事,好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那本日记本上?
就在斯内普闭关熬制药剂的期间,哈利·波特和他的朋友们似乎并没有停止他们的“调查”。芙拉好几次看到他们三人组躲在走廊角落里或者空教室里,激烈地讨论着什么,哈利的样子尤其激动,似乎坚信自己快要揭开真相了。
然后,在一个傍晚,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来——吉德罗·洛哈特教授被发现晕倒在他的办公室里,似乎中了某种强大的遗忘咒,记忆变得一团糟!而且,根据庞弗雷夫人的诊断,他好像试图打包逃跑,结果却弄巧成拙。
这个消息在城堡里引起了巨大的哗然和……某种程度的嘲讽。洛哈特的虚伪和无能似乎终于以最滑稽也最惨淡的方式暴露无遗。但芙拉却从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洛哈特怎么会突然中遗忘咒?还试图逃跑?这太巧合了。
她立刻联想到哈利·波特他们最近的鬼鬼祟祟。难道是他们发现了洛哈特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洛哈特才是真正的继承人?(这个想法很快被她自己否决,洛哈特没那个本事)
真相似乎更加扑朔迷离。
就在洛哈特倒下的第二天,斯内普教授终于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了。他手里拿着几个水晶瓶,里面装着一种如同液态翡翠般莹润生辉的药剂——曼德拉草复活药剂。
他直接去了校医院。在麦格教授、庞弗雷夫人以及众多焦急等待的学生的注视下(芙拉也挤在人群中),他将药剂小心地喂给了被石化的洛丽丝夫人、贾斯廷·芬列里和科林·克里维。
药效惊人。几乎是在药剂入口的几分钟内,石化的躯体就开始恢复柔软和血色,僵直的眼神重新焕发出生机。伴随着一阵咳嗽和迷茫的呻吟,被石化的人们陆续苏醒了过来,对自己“睡了一觉”感到困惑不已。
礼堂里再次爆发出热烈的、真正的欢呼。危机似乎真的过去了!
芙拉看到赫奇帕奇的学生们围着贾斯廷喜极而泣,费尔奇紧紧抱着他失而复得的洛丽丝夫人老泪纵横。麦格教授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疲惫却真实的笑容。
只有斯内普,依旧面无表情。他完成了他的工作,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欢呼的人群边缘,黑色的眼眸深处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和……一种仿佛完成任务后的空虚感。
他的目光扫过苏醒的人们,最后极其短暂地、几乎无人察觉地,与人群中的芙拉对视了一眼。
那眼神极其复杂,有一丝如释重负,有更深的凝重,还有一丝……难以解读的警告。
随即,他移开目光,转身,黑袍翻滚,无声地离开了校医院,离开了身后的欢呼和庆祝,再次将自己封闭回那间阴冷的地下办公室。
芙拉站在原地,心中的不安感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浓重。
解药完成了,受害者苏醒了。
但为什么,她感觉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她看向斯内普消失的方向,粉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她必须知道他打算如何处理那本日记本。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