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夏栀僵在原地,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转入ICU”四个字,那个总是笑着喊她名字的人,此刻正躺在病床上,隔着一扇门,她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上心脏,越收越紧。
梁怀川这才注意到旁边缩着的女孩——眼眶红肿,眼神里藏着的焦灼比他还深。他心里愣了一下,以为是哪个走错地方的孩子:“小姑娘,这里面躺着的是我儿子,你是不是……找错病房了?”
“梁叔叔好。”
梁怀川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蹭掉脸颊的泪珠:“我是秋奕泽的朋友,我叫夏栀。”
“哎呦,孩子你别哭啊。”梁怀川连忙递过纸巾,“医生不是说了吗,来得及时,会没事的,咱们再等等就好。”见夏栀的哭声渐渐小了些,他劝道:“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不安全,要不要先回家?等秋奕泽醒了,叔叔第一时间告诉你。”
夏栀用力地摇头。
梁怀川叹了口气,换了个说法:“那这样,你先回去休息,等他转出ICU、能探视了,你再过来好好看他,怎么样?”
她依旧没说话,只是把头摇得更厉害了。
梁怀川看着她这股强硬的劲儿,没再劝,默默坐回长椅上。身边的女孩安静的坐着,只有偶尔传来的吸鼻声,提醒着他对方的不安。
两人就这么并排坐着,一个牵挂着儿子,一个守着朋友,把所有焦虑都藏在沉默里,等着那扇门打开的时刻。
ICU外的时钟滴答作响,四个小时如同四个漫长的昼夜。那扇门终于被推开,穿白大褂的医生摘下口罩:“家属放心,患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梁怀川紧绷了一整晚的肩膀瞬间松下来,眼眶泛红,却笑得真切。
夏栀也跟着松了口气,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可当得知秋奕泽依旧紧闭双眼,那点不安又悄悄冒了头。
梁怀川跟着医生走进病房,看着病床上平稳呼吸的儿子,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他掏出手机,给妻子报平安:“阿韵,儿子没事,你别担心,好好在家休息,明天再过来。”
他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刚转身就看见长椅上坐着的身影。他看着女孩眼底未散的红丝,再想起儿子在病房里躺着的模样,心里对两人的关系有了数。
“进去吧,要是实在不放心回去,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里面还有张空床,累了能歇会儿。”
夏栀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谢谢梁叔叔。”
梁怀川没立刻离开,而是站在窗外,隔着玻璃往里望——女孩坐到病床边,先是用手背轻轻碰了碰秋奕泽的额头,像在确认温度,再把被角往他的肩头拉了拉。
梁怀川看着这一幕,没再继续打扰。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夏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搭在秋奕泽露在被子外的手背上——他的手还有些凉,她用掌心紧紧裹着。
“你还记得吗?以前我说要等我们都成熟点,再好好说喜欢。”她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眉骨,“我甚至偷偷许愿,不要爱上你。”
“秋奕泽,现在我后悔了,我不想等以后了。我只要你醒过来,只要你一睁眼,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门外,秋韵提着保温桶赶来,听清里面女孩的话,脚步停在外面。她看见女孩低头望着秋奕泽的模样,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温柔。
秋韵轻轻笑了笑,转身往走廊尽头走,打算等会儿再过来,把这满室的温柔,多留些给两个孩子。
往后的每一天,夏栀总是等晚上父母睡熟后,悄悄溜出门。穿过安静的街道,走进熟悉的病房,看着病床上呼吸平稳的秋奕泽,她悬了一天的心才能稍稍放下。
医生每次查房都会笑着说:“恢复得比预期好,等醒来后,后续好好休养,不会留后遗症。”
这样的日子过了七天,直到第八天晚上,病房里的寂静被一声轻动打破。秋奕泽缓缓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趴在床边的女孩——夏栀的头发散落在他被子上,呼吸轻浅,却还紧紧握着他的手。
他的目光落在墙上挂的电子钟上,红色数字“22:50”格外醒目。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昏迷了这么久,愧疚感瞬间漫上心头——这七天里,她是不是每天都这样,握着他的手,守在病床边,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
秋奕泽抬手,替她拂开额前的碎发,然后小心翼翼地挣开她的手。
他慢慢走下床,刚落地的脚还有些虚软,却还是轻松地将女孩打横抱在怀里,把她轻轻放在自己的床上,拉过被子仔细裹住她。
做完这一切,他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伸手碰了碰她泛红的眼角。
其实昏迷的日子里,他并非全然没有知觉。混沌中,总听见一道细细的声音在耳边絮絮叨叨——说她后悔了,说她不想等,还说要等他醒来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