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市今日阴雨绵绵,丁篁捧着一本影集窝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里,伴着雨声,看得专注凝神。
“咯”的一声轻响,厚白瓷的咖啡杯底轻磕茶几台面,丁篁从书里抬起头,恰好和梁霄的目光在半空相撞。
如同被空气电了一下,他立刻低下头,最近一直忘记修剪的刘海发梢垂下来,遮挡住大半视线。
“谢谢。”丁篁蚊蚋似的小声说。
青年倒是反应如常,放下咖啡又回到对面的露台飘窗上,抱着牛皮本子继续勾勾画画。
醇厚的咖啡香气在慢慢飘散,距离梁嘉树的生日已经过去了几天,但丁篁在别墅里独自面对梁霄时,还是感觉莫名的尴尬。
不仅因为那晚自己的失态,还有将人误认成梁嘉树,倾泻了一大通醉话,醒来后回忆系数涌现脑海,让丁篁心中塞满负担和歉疚。
出于弥补心理,他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交易时间也换给梁霄。
下午天气放晴,按照预告函上约定的时间,丁篁提前做好准备,等在房间里兀自猜想今天梁霄会带他去哪里,只是忽然一通电话打乱了接下来的全部行程。
“对不起,我有急事要出门。”
丁篁站在玄关,一边用软件订车一边语速很快地说:“这几天你先留在别墅里,别自己偷偷出去,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便要转身推门离开。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身后梁霄及时拉住丁篁手臂,眉头微皱地问:“这么着急要去哪?”
丁篁不自觉捏紧双肩包背带,帽檐和口罩之间露出一双略显慌乱的眼睛:“我要去一趟海东市,陈老师他下楼梯时不小心摔倒了,小腿骨折正在医院里做手术,身边只有师母一个人照顾,我去帮帮忙。”
“哪个老师?”梁霄思索两秒,“是你们大学时,把梁嘉树看作关门弟子的那个声乐系陈教授?”
“嗯……”丁篁点点头。
“那梁嘉树呢,他知道了吗?”
“没,老师怕影响他工作,让我先不要和他说。”
梁霄沉吟片刻,手掌压住丁篁两肩,视线和他稳稳相接。
“先别慌,去的路上注意安全,”他将丁篁一侧滑落的背包带提上肩膀,温声叮嘱道,“如果有必要还是联系梁嘉树,他认识的人脉广,应该可以帮那个陈教授争取到更好的医疗资源。”
“好,”丁篁抿了下唇,犹豫地说,“那你自己这几天……”
“你相信我吗?”梁霄半俯下身,直接望着丁篁双眼问。
空气安静两秒。
丁篁垂下眼睫避开他的目光,小小地“嗯”了一声。
……
在空中飞行近两个小时,落地海东市,天色青阴,降温后的风吹得身体泛起凉意,丁篁裹紧外套,出了机场便直奔医院。
陈教授和梁父梁兀声师出同门,算是从小看着梁嘉树长大的长辈,后来就职于海东大学音乐学院,任教几十年,是院里那批资历最老的名师之一,也是出了名的严师。
丁篁曾在修学他的声乐表演课上,不止一次成为反面教材,被批呼吸乱、唱歌张不开嘴,也不止一次被拿来和爱徒梁嘉树作对比,直到自己成为梁嘉树的恋人,凭着近水楼台的关系,出道后一度跟着梁嘉树回到陈教授手下补课学习,才渐渐受到几分照拂……
面对这位长辈,丁篁下意识反应一直是敬意掺杂着畏惧,因为除去老师的威严,他还是来自梁嘉树那一方的亲属,看待自己的目光永远含有一层审视。
陈教授和师母膝下无子,如今骨折住院,尽管自己不再是梁嘉树的法定配偶,但毕竟还有之前多年维护联络的情谊在,而且以学生身份,理应也是该到场帮忙的。
下了出租车,丁篁逆风一路快步疾走,找到住院部,拐过一条弥漫着消毒水味的长廊,终于在病房外看到了师母的身影。
一排陪护椅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年过花甲的老人独自坐在病房外,身影佝偻单薄。
丁篁连忙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