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橙子和这个一模一样。
那天尧新雪将那个橙子一瓣一瓣地分开,所有孩子都渴盼着能够吃到那瓣橙子,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吃过,也是因为这是尧新雪给的——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值得骄傲、庆祝的事。
36号那么瘦,那么小,被挤在人群之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尧新雪被簇拥在中间,看着他手里的橙子瓣变得越来越少。
可就在下一秒,尧新雪仿佛若有所觉般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36号的心微微颤抖,他却不敢、舍不得错开眼睛,只是与尧新雪对视。
于是,最后的那一瓣橙子落在了他的手心。
在那一秒,36号感到自己的眼眶发酸,眼泪几乎又要涌出来。
他的心跳稍微加快了,怔怔地看着那个烂了一半的橙子,好几秒后,终于艰难地开口:“尧、新、橙。”
“嗯?什么?”尧新雪没有听清,挑着眉问。
他转过脸看向尧新雪,一字一顿认真地说:“我想,叫,尧新橙。”
也许尧新雪并不会记得,那天他把橙子都分给了哪些人。这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他想给谁,谁就会得到,只要他想要,就势必要得到。
尧新雪甚至永远不会想到,会有人把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放在心上,惦记整整一辈子。
尧新雪有些困了,他说:“好啊。”
于是,他们成了一对没有血缘的兄弟。
在这流浪的两年里,这对兄弟过得很苦。
他们在这两年里必须尽可能地避开监控,避开社会的关注,让追查慈济孤儿院的人真的以为他们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有好心的人想要给他们提供帮助或是想要将他们领养走,但第二天绝对不会再找到他们。
尧新雪和尧新橙如同两只流浪猫,警惕、不近人情、四处流浪。
他们频繁地更换城市,食物来源要么是垃圾场里翻来的,要么是饭店里别人的剩饭剩菜,要么就是别人看他们可怜施舍下来的。
短短一年内,本就瘦弱的两个孩子迅速地瘦成了皮包骨。
哪怕慈济孤儿院的风头逐渐过去,尧新雪也始终保持着警惕。
尧新橙并不知道原因。
他只是每一晚每一晚守在尧新雪的身边,无论风吹雨打。
在饿极了的时候,幼小的尧新雪会摸着胸口上那块红色的、有着眼睛纹理的石头。
他深信不疑着“小狐狸会爬到山顶”那个故事,每当摸到那块石头,他仿佛就又能咬咬牙,坚持下去。
在孤儿院的时候,曾经有一个美丽的富家女人想要来领养走一个孩子。
所有人在那一天都站成了几列,挺直了腰板,试着面露微笑以得到青睐。
那个女人来时仪态端庄,却双眼通红,是化妆也难掩的脸色憔悴。
尧新雪也站得笔直,他想要被领养走,他不能一直待在这个地方。
女人的目光流连过好几个孩子的脸,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极缓,“嗒”、“嗒”地犹如钟响。
尧新雪微微侧过了头,看向了那个漂亮的女人。
他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可爱的、完美的笑容。
女人停在了他的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她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尧新雪的脸庞。
女人的眼睛红肿,仿佛含着将掉未掉的泪水,哑声道:“真好看的孩子。”
尧新雪保持着微笑,他甚至歪了歪头,像是一只幼猫,主动用温热的脸颊蹭了蹭女人的掌心。
女人被他的举止逗笑了,眼角闪烁着泪花,指腹轻轻地碰了碰尧新雪的脸后又重新站了起来。
她看向了下一个孩子,那是另外一个平凡的、毫不起眼的男孩。
女人拉起那个男孩的手,避开了与尧新雪对视。
她对迟桉说:“就这个孩子吧。”
迟桉只看了那个男孩一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