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肆临窗的位置,清晨光线温吞,空气中浮着淡墨气。
曹真照旧早早来报到,一叠刚誊好的新章节被书肆老板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这章……挺狠的啊。”老板啧啧两声,神情微妙,“你可别哭出来。”
“哈?怎么会哭?!”曹真捧着线状话本,眼神亮得发光,“我告诉你,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她这两章都冷到骨子里了,肯定是在铺垫和解之前的低谷!”
她咧嘴一笑,“放心吧!她肯定不会真走!肯定会——”
沈见微倚在不远处的书架后,看似随意翻书,实则竖着耳朵。
【来了来了!】
曹真翻开话本。
五页后,她的笑容逐渐凝固。
十页后,她的眼睛不眨了,手指紧紧攥着纸页边缘。
【凝固了!凝固了!笑容消失了!这攥纸的力道……心疼我的书。不过值了!这反应!简直完美!】
二十页后,她像被人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呆呆地坐着,一言不发。
【……好家伙,直接进入石化状态。这效果,看来‘无声诀别’的杀伤力比预想的还大?嗯,下次可以考虑更狠点?】
——阮见月,真的离开了。
没有告别,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和侯爷对视哪怕一次。
她只是收拾了几件干净衣裳,把那封写了一夜的信放在案上,然后,从侯府那扇侧门,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信中也没有控诉,没有责问。
只有一句,“侯爷待我从不刻薄,是我自己识人不明,误入深渊。”
纸页干净得仿佛没有情绪,句句却像刀片,扎在曹真的心口。
她喃喃念了一句,“……误入深渊。”
这一刻,她才忽然明白,原来那些话,不是气话,不是撒娇,不是铺垫。
是诀别。
是,她真的不会回来了。
【理解满分!‘误入深渊’,这句我写的时候都差点把自己都刀到了,果然果然效果拔群啊!】
“不是吧……”曹真声音哑哑的,眼圈慢慢泛红,“她走了……她真的……她连最后一句话都没对他说。”
【对对对!没话说了!懒得说了!给侯爷留点脑补空间让他自己琢磨去吧!】
“他不是说过‘安分本分即可’吗?她不是一直守着吗?”曹真急了,翻回前几章,“她那么小心翼翼、处处合礼,连药都先问过太医!她做错了什么?”
【哎呀,重点来了!‘她做错了什么’?问得好!问天问地问侯爷啊!可惜,答案就是她没错!】
“她有没有做错,有人在乎吗?”沈见微声音轻轻地,“只是……她终于不想再纠结对错了。”
【纠结错不错是给想继续玩下去的人准备的!人家都不想玩了,还纠结个啥,走之前没给侯府放场火都算是人阮见月有良心。】
“可是……可是那侯爷,他是不是其实喜欢她?”曹真仍然不死心,“我记得他之前送过她一对玉簪,还特地叫人煮她爱喝的银耳羹,他不是完全没心的!”
【玉簪?银耳羹?就这?就这?!这跟喂小猫小狗有什么区别?区别可能是给小猫小狗的还更真心实意点?】
“是啊,”沈见微点点头,“他有心,只是觉得她的受的伤还不值得被他关注,被他看见而已。”
【侯爷的‘有心’大概也就只值二两银子,连翰林院的月俸都赶不上,阮见月要是指着这一口,早就饿死了!】
“……”曹真倏然地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