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总是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这么敏锐?
秋露白一僵,心中万分懊悔,自己方才回得太急,声音没调整好,想来是被师兄听出不对了。
她眉心压了压,正愁再想个什么借口把师兄打发走,垂在身侧的手臂突然被人拉了拉。
秋露白侧首,垂下视线,只见面前的江乘雪脸上没有半分紧张,他凝眸望着她,眼尾潮红未褪,双唇微动,似乎是用唇语对她说着什么。
秋露白辨认片刻,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鼓起勇气转向门口,但真等到要说出这话的那刹,她又面露难色。
这种话……是能在这个场合说的吗?
“师妹?需要我进来帮忙吗?”
门外又是几声敲门声,询问的声音满是关切,丝毫不会让人怀疑,若是她再不回话,门外那人下一刻便会推门而入。
毕竟作为她的青梅竹马,从小相处到大,沈画岚行事向来没太多分寸。
近在咫尺的威胁下,秋露白回头对上江乘雪饱含鼓励的目光,闭了闭眼,索性破罐子破摔道:
“我方才在沐浴,眼下刚刚结束,许是声音听着有些哑,师兄不必担心。”
修士修行时每逢境界提升,身体中的污浊脏物便会随之排出,仅凭简单的清洁术难以彻底清洁,需以热水冲淋几番才可彻底清洗干净。
因此为使修士放心修行,玉清门灵舟贴心地在每个舱室中都配备了简易浴桶,一来可以通过沐浴放松身心,二来也能避免带着满身脏污出门找浴池的尴尬场景。
但再怎么说……让她用这种借口支开师兄……多少有点……
门外霎时安静下来,许久没传来任何声音,似乎是在确认她话中的真实性。死寂,远比任何话语更令人不安。
秋露白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双唇紧抿,心神不宁地推了推仍旧半个人挂在她身上的江乘雪,眼神暗示他先从她床上下去,若是沈画岚当真进了门,再如何也不能让他看到这幅样子。
他们的关系还不能被外人知道,特别是嘴上没个把门、根本藏不住事的沈画岚。若是被他知道了,怕是第二天玉清门上至庄岫门主、下至扫地老翁都会知道此事。
秋露白对江乘雪使了好几个眼色,但平日惯会察言观色的徒儿此刻却突然转了性,不但没听话下床,甚至还将自己往她怀里又送了送,头枕在她肩上,温热的鼻息再度缠上耳廓,似乎是想抓紧最后的时光与她温存。
那头悬着的心还没放下,这头江乘雪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缠人又炽热的吻落在她颈侧,秋露白呼吸愈发急促,简直要被这门内门外的两个人折磨疯了。
偏偏此时门外的沈画岚还没走,她不能制造出任何异响,只得用力掐着江乘雪的手,想借此让他知趣退去。
索性江乘雪见好就收,就在他慢吞吞从她怀中起身的刹那,门外传来沈画岚难掩尴尬的声音,听着似乎离门口远了不少:“咳……原是这般……是我冒昧了。师妹不急,慢慢来便好。”
秋露白欲言又止地看着身前笑意盈盈的江乘雪,后者眸中光芒闪动,复又凑近她耳旁,压低声音:“现在……师尊可安心了?”
想来这次之后,他这师叔怕是再也不敢随意进师尊房间了。
秋露白无声叹了口气,对着面前不省心的徒儿轻声叮嘱:“待会我先出去,你待在这里不要出声,等我和他走远后你再找机会离开。”
江乘雪乖巧点了点头,又在她唇边亲了一下,替她将鬓角凌乱的发丝拢好,笑道:“若是待会师叔问起,师尊可以沐浴为借口稍作掩饰。”
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她红得滴血的耳根,以及颈间细碎的吻痕。
秋露白双颊一红,胡乱应了声,从床上抽身下去,快速在屏风后换了身新道袍。
——嗯,高领的那种。
做完这一切后,秋露白径直走向门口,最后回头望了眼床上的江乘雪。
他并膝侧腿,双臂支在床上,领口大敞着,白皙的皮肤上飘着零星吻痕,如同零落在纯白雪地上的嫣红花瓣,就这样大喇喇地展现在她面前、毫不遮掩。
见她准备离开,江乘雪微抬下巴,染了胭脂色的桃花眼柔柔注视着她,被亲得水润微肿的双唇轻启,用口型向她告别:
师尊慢走。
秋露白内心突然升起了一种诡异的既视感
——金屋藏娇,不外乎此。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便被她毫不留情的否决,秋露白甩了甩头,摇散那些荒唐的绮思,推门而出。
沈画岚果然还没走远,在她房门外的连廊处来回踱着步,头颅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听见房门打开声音的刹那,沈画岚立刻抬起头,在她身上扫了一眼又飞速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