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长信手中握着一只弹弓,还保持着勾住皮筋儿的动作,见到叶宁朝他看来,立刻挥手,装作一脸傻笑:“叶宁!叶宁!”
叶宁出门的时候分明没有让任何人送,没成想蒋长信还是偷偷跑来了。
因为两个没有眼力见儿的人在,蒋长信本已经错失了与叶宁独处的机会。但叶宁前脚刚离开,于渊便来禀报,说是周家遣了几个打手来,在圆木桥附近蹲守叶宁,打算抓叶宁去给周大虎作证,否则周大虎这次定要吃罪,那是跑不脱的。
蒋长信一听,机会这不是来了么?像他这样心思深沉之人,怎么可能放弃这样的机会。
于是蒋长信跟着叶宁离开蒋家,打算来一出英雄救美。
蒋长信走过去,拦在叶宁身前,他身材高大挺拔,肩膀又宽阔,比叶宁足足高出一个头,瞪着那几个魁梧的男子。
男子们单纯欺善怕恶,他们都识得蒋长信,那可是蒋家的独子,虽是个傻子,却也是得罪不起的,尤其……不知为何,蒋长信那眼神,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傻子,反而像是一头食人的狼。
几个男子指着叶宁,道:“你……你等着!咱们走!”
他们这样说着调头便跑,连掉在河里的同伴也不管了。
蒋长信转过头来面向叶宁,冰冷的狼目瞬间憨厚起来,哪里与狼狈子有什么干系,分明是一只傻兮兮的大狗子。
“叶宁,别怕!”蒋长信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送你回去。”
叶宁道:“蒋郎君怎么来了?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可是……”蒋长信只说了两个字,垂下头去,把下巴抵在自己宽阔的胸肌上,微微嘟起嘴巴,恰到好处的让叶宁看到自己失落的表情。
叶宁头皮发紧,这能挂油瓶的嘟嘴,与这结实的大胸,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宁不会哄孩子,在他看来,失去神智的蒋长信与孩子没有两样,略微有些手足无措,道:“那……那麻烦蒋郎君送我了。”
蒋长信一瞬变脸,哪里还有失落,使劲点点头:“嗯嗯!叶宁,走!”
于是两个人往叶家而去。
叶宁本不想再回叶家的,叶父叶母根本不是他的亲生父母,自打叶宁来了这里之后,与他们也没有半点情分可言。而且叶家还做出了囚禁叶宁的事情,叶宁更加确定,要与叶家断个干净。
既然断个彻底,那么便需要把所有的话儿都挑明了,摊开了,说得清清楚楚,免得日后徒生麻烦。
还有,叶家的面摊子本是叶母的,只是随手给了叶宁,叶宁打算将面摊子彻底买下来,无论以后面摊子是好是败,都与他们没有半点子干系。
今日叶宁回来,便是做一个了断来的。
叶家的院子没有关门,叶宁走得近了,叶珠先看到他,但没有看到他身后的蒋长信。立刻仰起脖子,阴阳怪气的朝屋儿里喊:“哎呦,阿爹阿娘,快看看啊,咱家的大功臣宁哥儿回来了!那个将周家大郎硬生生送去吃牢饭的大功臣回来喽——”
今日一大早,周家的人便找到叶家,但他们在叶家没找到叶宁,所以才会蹲守在圆木桥边。叶父叶母也听说了,他们“未来的好女婿”,这次是磕到了硬石头,官老爷也不敢得罪江南权家,因而周家大郎是躲不过了,要吃牢饭!
叶父叶母连忙在周家人面前保证,绝对会说服叶宁给周家大郎作证,点头哈腰的才送走了周家人不久,还在唉声叹气呢。
俩人一听到叶珠的声音,腾家伙全都站起来,一个两个往外冲,嘴里嚷嚷着。
叶父一脸恨铁不成钢:“孽畜!你还回来?看看你干的好事儿!”
叶母则是哭天抢地:“哎呦喂——造孽呦!周家那么好的夫家,你怎么就看不上呢?!男郎嘛!男郎!哪里有不花心的?成家之后就会收心了!非要把人家周家大郎逼去吃牢饭才好!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狠心的哥儿啊!”
“我们这么做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你好?”
“也不知你给周家出面作证之后,周家大郎还愿不愿意娶你……”叶母一面絮叨,一面走到叶家院门前,吱呀一声拉开半掩着的柴门,嘴里还没完没了的叨念着:“你不嫁周家?不嫁?看看咱村儿还有什么人愿意娶你这个不能生养的哥儿!怎么,你还想巴上人家蒋家,嫁给蒋家的少郎主蒋长信不成?”
她的话说到这里,随着柴门敞开,突然截断,没了声儿。
叶母保持着拉门的动作,目瞪口呆,满脸尴尬,眼底的皱纹纠结得差点一条条掉下来,不为旁的,她的面前,叶家院门之外,正站着那个被她嘴瓢念叨的——蒋家少郎主,蒋长信。
叶父杵着拐杖走过来,同样满脸尴尬,他极爱面子,即使在他眼中蒋长信是个痴儿,也要保持面子,连忙干笑:“宁哥儿,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儿,有客人上门,都不支应一声,我们也好……”
不等他说完,蒋长信唇角挑起,扬起一个憨憨的笑容,没头没尾的道:“我娶!”
“啥?”叶母还在想化解尴尬的法子,叨念到正主儿面前,该怎么岔劈话题?一时跟不上蒋长信的思绪,呆呆的发问。
蒋长信面容正色,侧头凝视着叶宁,他薄薄的唇角还挂着笑意,却不再那么憨傻,嗓音微微低沉,郑重的再次开口。
“我娶叶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