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主事侧目瞪了小三一眼:“臭小子,你才多大,能知道多少事?老夫在府里呆的时间,比你活得都久。”
“呸呸呸,老不死的。什么叫比我活得都久,你这是在咒我死得早吗?”小三跳起来凑到二人跟前,嘴上骂骂咧咧,脸上表情倒是毫不在意,甚至带着些懒散的笑意,“你呀,不就是担心大少奶奶问话,你答不上来,反倒是我这年轻人答出来了嘛。老头,害怕你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你若有胆量,敢不敢和我比一比啊?”
“你这臭小子,目无尊长,毫无礼法,成何体统!”胡主事被气的一连说了成串成语,“比就比,老夫难道还怕了你不成?”
江意晚眼看他们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不亦乐乎,却是毫无火药味,更像是插科打诨,无奈道:“小三、胡主事,你们莫要争了,我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别想问的。”
谁料话音刚落,小三、胡主事竟同时转头望向她,齐声喊道:“不行!大少奶奶,您得问!”
“……”江意晚被这一老一小折腾得霎时无言以对,只得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地开口,“好好好,那我就随便问问。十八年前,府里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江意晚不过轻声一语,于胡主事而言,却如风云突变。先前专注与小三打闹的他闻声瞬间敛了笑意,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几步,紧接着目光一沉,直直投向江意晚,却只是凝望,静默不语。
反倒是小三挥着手臂,不满地哀嚎了几声:“不行不行!大少奶奶,您这问题问得也太偏心了吧?十八年前我还没出生呢,哪里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
江意晚迎着胡主事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浅浅笑道:“哎呀,我随口问的。抱歉小三,看来你和这问题没缘分呀。胡主事,您怎么说,能答得上来吗?”
“大少奶奶这问,老夫自然是能答得上来,只是大少奶奶您问的不巧。十八年前……正是上一任季将军薨逝那年。府内众人都将这年视作禁忌,大少奶奶,您还是不要探究的好。反正左右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大少奶奶您如今也不必在意,老夫也就不再多言了。”胡主事淡淡一笑,此时面色已瞧不出任何异样。
“老夫虽不过是个账房先生,一生对着账簿倒也获了些心得,今日高兴,便大少奶奶分享了可好?老夫我啊,掌账之时,只管记账,从来不问为何。老夫始终谨记,掌账的前提,是得有账本。您说,若是连账本都失了,又有何物可掌呢?掌账如此,掌家如此,旁的亦是如此。大少奶奶,这话,您可明白?”
小三闻声茫然地看了看胡主事,又转头望向江意晚,只见她垂下眼眸,轻声应道:“多谢主事提点。”
“好了,大少奶奶。如今您已将掌账本领学会,回头老夫自会向老夫人禀报。您还有别的掌家之务要学,老夫便也不多留您了。”胡主事淡然一笑,又冲小三道,“臭小子,下回来的时候,记得把我的银子还回来!”
小三冲他吐了吐舌头,讪讪笑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
学完掌账后,江意晚又在将军府中各房辗转研习。好在别处的事务对她都算不上难事,经手几遭,便也摸透了大半。钻研之际,一月时光很快过去。
这些日子里,江念欢仿佛转了性子,鲜少露面,而季将离也忙于科举筹备不见人影。江意晚空闲之时,便忍不住好奇——也不知科举筹备的如何了,难道要等比试结束,季将离才会回府?
直至科举前夜,她终于久违地见到了季将离。
“抱歉,意晚,这些日子实在是公务繁忙,一直不得闲过来。你,可有想我?”季将离大步流星,踏着夜风缓步入室。月光混着烛火,将他高大身形照的极其明亮,几乎将她的视线牢牢钉住。
小三扛着一副沉甸甸的金色盔甲紧随其后,在迈入屋内后,便是小心翼翼地将盔甲置于角落,随后笑道:“少爷,盔甲给您放这儿了。我就先撤了,不打扰您和大少奶奶二人世界啦。”
言罢,他便是一溜烟地跑了,还不忘关上了房门。
江意晚好奇地望向那副盔甲,此物通体泛着金光,纹饰极其精美。头盔高耸,顶端镶嵌一枚苍绿石,熠熠生辉。肩甲则是宽大厚重,两侧延伸出尖锐羽翼,既能装饰,又能御敌。胸甲、护臂、腿甲亦是同样精妙,背后还添置了可调节的系带,能够将其调试至最贴合身体的状态。她不禁问道:“这是先祖皇帝赐与将军府的那套护国金甲?你带这宝贝来我这儿作甚?”
“对,正是。明日武试要穿,我怕来不及,就先带过来,明日醒了直接换上即可。”季将离转身倚着桌沿望她,唇边扬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哦。”江意晚随口一应,又忽然反应过来——
等一下,他这意思是,今夜要在此处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