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郊,天龙山。
晋西北的春风裹挟著细沙,刮过城郊皴裂的沟壑,晨雾未散时,杨硕已伏在天龙山东侧的岩缝中。
他吐出嘴里的沙粒,喉结在绷紧的围巾下滚动。望远镜里,五辆盖著帆布的福特卡车,正沿著乾涸的河床顛簸而行。车辙碾过龟裂的泥壳,扬起呛人的黄尘。
“各部注意,目標出现!”杨硕摩挲著望远镜的铜製旋钮,眼瞳骤然缩成针尖。
出发晋阳前杨硕就打探到,广陵县北部大营的晋绥军第六混成旅奉命西调,支援黄河防线。
从第六混成旅的大营往西走,行军路线恰好路过晋阳附近,照理必然会先补给一轮。
眼下看来,杨硕赌对了!
“一营长,必须全须全尾的拿下,不能放跑任何一人!”杨硕转头对胡四海交代著。
胡四海咧嘴一笑,朝隱藏在远处岩壁的战士打了个手势。二十多名身手矫健的战士立刻收紧藤索。
昨夜就埋设好的绊马索裹著湿泥隱在路面,三指粗的牛筋混著铁丝,足够掀翻烈马却伤不了钢铁车架。
福特卡车的发动机嗡鸣越来越近,隔著几百米的距离,杨硕都能瞧清楚军车上摇摇欲晃,睏乏的不行的晋绥军运输队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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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在漫长河滩土路上晃荡著的排头军车猛的急剎,將车厢內整车士兵晃作一团,一股脑的涌向车前端,哀嚎声和咒骂声一片。
头车急剎,后续车辆也纷纷踩死脚剎,最后头两辆一个反应不及,追尾到前车。
“日你大爷!要死了老张,会不会开车!”有人拍打著驾驶舱,发出不满的叫骂。
驾驶舱內,老张却一脸警惕,他能清晰感受到,福特车轮突然被某种东西绞紧,他这才下意识踩死剎车。
老张一个激灵,脑子里刚暗道一声“不妙”,两侧岩壁已翻下数十道灰影。
十七团先锋队脚缠草绳滑降,直奔车队驾驶舱而来。前后两侧山谷,同时冒出更多人马,从四面八方將车队团团围拢。
“敌袭!敌袭!”
“滴滴滴滴滴滴!”
司机急声呼喊,尖锐的军车喇叭瞬间让战士们惊醒,下一秒,喉咙就被子弹贯穿,瞪圆的眼睛至死都不知道敌人是谁。
尾车机枪手察觉异动,掀开帆布就要开火,却被后方射来的子弹穿胸而过。
其他隱藏在车厢內的晋绥军战士只听到车外噼里啪啦一顿枪响,待大部队掀开帆布看清敌人时,已经被荷枪实弹的17团战士尽数包围。
五辆卡车在血腥的寂静中依次熄火,最后一缕尾气消散时,十七团已控制所有驾驶舱。
“缴枪不杀!下车!”
胡四海端著衝锋鎗暴喝,脸上还有近距离与敌人廝杀溅射的血跡,配合上狰狞凶狠的面相,活脱脱一尊杀神,震慑的对方大气都不敢喘,相继撂枪蹲下。
被俘的晋绥军上尉蜷在车轮旁,看著杨硕脱下染血的灰布褂,换上从他身上剥下的黄呢军装。
其他晋绥军也早已被扒去外衣,正被眼前这帮来歷不明的部队替换。
“领章缀铆钉,袖口三道银线…阎老儿的嫡系打扮。”杨硕对著后视镜调整军帽,转身蹬了对方一脚:“你们的进城口令是什么?”
上尉面色铁青,紧咬著牙关:“不知道!”换军装,问口號,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眼前这帮人是什么意图。
杨硕也不逼迫对方回答,自顾自交代胡四海接下来的安排:“尸体先拖到岩缝藏起来,俘虏捆好押往准备好的溶洞,洞口堆几个炸药包。告诉看守的战士,任何人想逃走立刻引爆炸药。”
听完杨硕的安排,上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天龙山地形破碎,地址脆弱,別说炸药包,两颗手榴弹就能让溶洞坍塌成废墟。
“哦对了,顺便再告诉守卫,今晚如果没等到我们行动成功顺利返回,一样炸掉溶洞。”杨硕不经意间的又一句交代,彻底让上尉的心沉入谷底。
迎上杨硕淡漠的眼神,上尉心里咯噔一声。
不远处,换好军装的战士们,正用桐油仔细拭净著车壁血跡。战斗前杨硕就交代,千万不能损坏军车,这是他们潜伏进晋阳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