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薛晓华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尚未消散的愤怒余烬,“她…她就看着你受伤?看着你差点被打死?!”
“不然呢?”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她精心设计的‘英雄救美’,主角是她自己。我这个‘英雄’,不过是她剧本里一个用来展示她魅力、测试我‘价值’,必要时可以牺牲的道具罢了。”
我刻意略过了最关键的身份信息——副市长。只将这场惊心动魄的冲突,描述成一个女人处心积虑的试探和一个男人看穿骗局后的狼狈脱身。
“所以,”我看着薛晓华眼中翻腾的复杂情绪——愤怒、后怕、一丝解气、还有更深的困惑,缓缓地、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别再问我为什么护着她…也别再把她跟你放在一起比…不值得。”
医务室的空气凝滞如铁,消毒水的味道混着薛晓华身上未干的泪痕与香氛,沉甸甸地压在每一次呼吸上。
我那句冰冷的“不值得”像一块寒冰,暂时冻结了她的歇斯底里,却在她眼底深处留下了更汹涌的、未被解答的惊涛骇浪。
她松开了紧抓我衣襟的手,身体微微晃了晃,后退半步,眼神里交织着劫后余生的茫然、被愚弄的愤怒,以及对我此刻意图的极度困惑。
我无视她眼中翻腾的情绪,肋下的疼痛让我吸了口凉气,声音却保持着一种刻意的、近乎谈判般的平静,将话题引向更深的迷雾:
“但是,”这个转折词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打破了沉默,“苏红梅这个女人,虽然心思歹毒,却也不是只会玩些下三滥把戏的蠢货。她手里捏着亨泰这张牌,能调动的资源,确实是你暂时还够不到的。”
薛晓华的眉头死死拧在一起,警惕和不解几乎要从她眼中溢出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我在揭穿苏红梅的毒计后,还要替她说话,还要提她的“资源”?
我迎着她质疑的目光,清晰地、一字一顿地抛出了苏红梅开出的、看似极具诱惑力的“补偿”和“合作”条件:
“她‘愿意’帮我,”我刻意加重了“愿意”二字,带着浓浓的讽刺,“在临江工业园,批下一块核心位置的地皮。”
“帮我建一座设施最先进、规模足够容纳上千名高端人才入住的‘人才公寓’。”
“帮我建一个符合国际最高标准的、能满足大型药企需求的‘巨大冷冻仓库’。”
“还有,”我的目光扫过薛晓华,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愕,“一支配套的、拥有冷链运输资质的专业物流车队。从研发、生产、仓储到配送,她承诺,亨泰可以帮我打通这条链子。”
薛晓华越听,脸上的迷茫之色就越重。
她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我,那双曾盛满情意与野心的美丽眼眸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问号和一种被排斥在外的焦躁。
“阿民!”她终于忍不住,声音因困惑而变得有些尖锐,甚至带着一丝被忽略的委屈,“你到底想干什么?!就为了办个药厂?!就为了生产你说的那些仿制药、洗肺药水?!”
她用力地挥了一下手,仿佛要将这堆莫名其妙的“资源”挥开:
“你想建药厂,民华有钱!我薛凤仪(她对外的正式名字)在临江城这么多年,弄块工业用地、建仓库、买几辆车,难道还办不到?!何必去招惹那个毒蛇一样的女人!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她给你的东西,我一样能给!而且比她给的更干净!更放心!”
她的逻辑简单直接,充满了江湖儿女的义气和掌控欲。
在她看来,这就是一场资源的较量,而她自信自己拥有的,足以满足我的需求,根本无需假手于那个“脏女人”苏红梅。
然而,我的反应却并非她所期待的任何一种——没有感动,没有认同,甚至连争论都没有。
我只是抬起眼,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冰锥,穿透她眼中的迷茫与委屈,直刺她的灵魂深处。
那眼神冰冷、审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秘密的压迫感,让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晓华姐,”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毒蛇滑过草丛的嘶嘶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诱导和冰冷的质问,“你最近…有没有感觉…经常在各种地方,看到我的照片?或者…视频?”
薛晓华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的问题问得彻底懵了。
她下意识地皱起眉,眼神开始涣散,努力在混乱的思绪中搜索着相关的片段。
照片?
视频?
阿民的?
在哪儿看到过?
财经新闻的边角?
本地社会新闻的配图?
还是……
她的思绪如同陷入泥沼,混沌不清。
最近民华几个项目同时推进,各种会议、应酬、文件堆积如山,再加上对我的情感纠葛和今晚的剧烈冲突,她的神经早已疲惫不堪,记忆也变得模糊。
她隐约觉得似乎有印象,但具体是什么,在哪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