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瓷似乎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有爹娘,有妹妹,有简家上下的所有人。
一切好似生活如初。
在梦里,她似乎还在儿时的金陵城,那里的黛瓦白墙上有着斑驳的岁月痕迹,青石板路上总有潮湿的青苔在呢喃低语。
秦淮河上的画舫,乌衣巷里的烟火人家,还有……
梦里的宁瓷一回眸,却是站在莫愁湖的湖心亭里,暖风袭来,抚平了她这么多年的孤单和恐慌。
也渐渐地看清了眼前模糊的人影。
是燕玄。
他抬手对着她的额头轻轻地赏了个毛栗子,并笑着在她耳边,对她温声道:“雪烟,既然你名为雪烟,早晚都是我燕家的人!”
……
明明燕玄对她的额头弹得不重,可不知怎么的,一股灼心的痛,在宁瓷的眉心间蓦地炸裂了开来,痛得她整个脑壳儿都在嗡嗡作响,迫使她忍不住地睁开了双眼。
梦醒了。
眼前的景象安静且祥和,没有暖风,没有燕玄。
她也不在莫愁湖。
只有一方桌案,几卷泛黄的经文,干净的笔砚墨香,和早已凉透了的清冽茶水。
桌案旁的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香雾有着佛家圣地里,独有的静谧檀香。正前方洞开的门扉外,温暖的阳光和浓郁茂盛的枝叶与花草,在天地间飘舞、嬉戏。
这里更不是慈宁宫后方的佛堂。
没有大火燎烧。
没有漫天射来的夺命火箭。
没有叛军围堵时的绝望。
更没有为了护住自己,后脊上被射满了长箭的燕玄。
这里是……
咳咳咳!
胸口一阵猝不及防的憋闷和灼痛,迫得她忍不住地猛烈咳嗽了起来。
她清楚地记得,在燕玄为了护着自己被乱箭射杀之后,整个佛堂火焰四起,烟雾弥漫,再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宁瓷有些茫然地抚着胸口,只觉得,泰山压顶般的憋闷感,压得她快要不能呼吸,这般。真实的感觉告诉她,先前在佛堂里发生的一切绝非梦境。
那么现在……
“回禀公主殿下,”不知何时,桌案前出现一名跪拜在地的小尼姑,她恭恭敬敬地道:“刚才拿过去的祈福花笺,已经全部挂在了长生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