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宿想起来,先前在西马场逮贼人之时,就被这家伙阻拦过一次,然至今他也没想明白,此人是个什么身份。
与上回一样,这次真宿也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龙涎香,而皇家贵族中,能够出没后宫之人,也就那么几个。
若是王爷,欲夜留后宫,定然要经过太后和皇上准许,然而近日太后和皇上一同去了蕴光道观,要是说皇上私下准允一介年轻力壮的王爷,在此间进入后宫,不太现实,甚至不如奔着私通,擅留后宫的可能性大。
若是皇子,年龄最大的大皇子,今年也不过年十七,且早早就在京中另辟府邸,不在宫中居住,据说还是个双腿残疾的可怜人。然而,那人身段极其敏捷,气质过于成熟,明显与大皇子并不相符。
筛来筛去,真宿的脑海中便只余下一个人选。
……他总不可能是那倒霉的余斛帝吧?
真宿笑着摇摇头。
不可能。姑且不论皇上已出宫多日,就当他是秘密回来了,也断然不可能两次三番独自行动,不带一个暗卫。作为长年遭遇暗害的一国之主,其护驾总不至于这般松懈。
思来想去,只要不是皇上,就不会对这方小世界有太大影响,管他是谁呢。
真宿将烦杂的心绪抛诸脑后,灭灯躺到床上,默默将破了功的缩阳术,重新施展回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
天上的鹰隼还在黑夜里盘旋。
三皇子终于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冷冰冰的石板地上,而数个黑衣人正围成圈小声嘀咕着什么,看也没看他这边。三皇子不由一怒,吼他们为何还不过来扶他起身。
黑衣人众这才陆续消了声,往三皇子看去,却依旧没有走近的意思。
三皇子被后颈的钝痛弄得头昏脑涨的,是以脑子不太转得过来,不然他多半会注意到黑衣人的装束与腰牌之熟悉。他在这继续不管不顾地大骂,黑衣人那边却忽地全朝着一个方向奔去,接着尽数跪在了一长身鹤立的身影前。
三皇子气极:“你们这群狗奴才,越叫越走!快滚回来扶本皇子起来。好蠢的东西,信不信我把你们都扔回净身房再劁一遍!”
“你们围着的什么货色,还能比本皇子贵重不成?!尔等都听见没?!贱耳不用,回头真把这一个个的做成聋奴!”
此言一出,黑衣人们都不禁狠狠打了个颤,心里为那个口无遮拦的三皇子捏一把汗,没忍住偷瞟他们主上的神色。
岂料主上鸩王竟无甚反应,抱臂望着不知何处,还拿指腹擦了下唇,好似没看到他们一般,只挟着夜风,不住地往外走。
而三皇子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背影消失,将自己丢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想起来自己今晚是干嘛来的,撑着身子自己爬起来,回头找到也躺在一旁的小恒子,伸手去拍拍他的脸,想将人拍醒,谁知手掌心一股黏腻。
他未意识到那是什么,甚至将手拿到面前闻了闻,呆茅房里闻麻木了的嗅觉才重新活过来,顿时腹中一阵翻涌,连连干呕,好半晌才缓过来,抻着手,一脚就往小恒子腚上去,谁知道一个没站稳,自己反倒摔了一跤,“哎呀!痛死我了!啊啊啊臭死了!快起来帮我擦干净!”
然而摔倒时,脸上似乎被地上细石磕到了,三皇子下意识拿手去抹,却发现从自己面上蹭下来更恶臭的东西,当即气哭了,鬼哭狼嚎了起来。
小恒子终于被吵醒,但还没来得及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杀了个回马枪的黑衣人众给带走了。
未几。
“主上,人已审过,说是从勾栏里淘来的合欢散,目标是尚膳局里的一名侍人,名叫小庆子。”
鸩王胸腔震出一声哂笑,“是庆传膳。”
黑衣人微微诧异,不想主上竟是认识对方的,再联想到三皇子这回的下作手段,就是冲着对方去的,黑衣人生怕激起雷霆震怒,于是立马献言道:“不若由在下去将小恒子解决干净。”
至于三皇子,则从来不是他们一介暗卫能裁决的,鸩王对他犯事向来是轻拿轻放,估摸着是想将三皇子纵容成真正的废物,好掣肘野心勃勃的外戚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