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师兄在和谁说话呢?”尧山弟子望着对空气自言自语的裴术,脊背发凉。
而在裴术的感知里,周围的嘈杂声在耳中皆化作嗡鸣,只有宁昭的一举一动被无限放大。
“这怎么能算陷害你呢,只是想把真相还给梅岭罢了,这么多年,你可曾有一刻后悔背叛白茯?”她问。
“背叛?是她自己傻,死心塌地跟着我,还不肯教我念杀术,既然如此,我只能让她永远消失了,真是蠢到家了,最后既丢了命,又没能保住她引以为傲的心法。你知道最后她叫的有多惨吗?简直赏心悦目哈哈哈哈哈。”裴术失控大笑道。
“如何呢,我就是拥有一个飞升的兄长,我就是能轻而易举与天界主神昼冕通灵,让他成为我的靠山,那些无名之辈的术法只有为我所用,才能被流传被发扬,不然永远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我看你是疯了。”宁昭摇了摇头,“承认自己的平庸就这么难吗,只是可惜,即使四处占有别人的术法,你依旧不是云尚拥的对手,小小的首徒之争,你都不敢与他正面一战。”
“你闭嘴!如果不是你,他云尚拥早该死在溪山了!”听到云尚拥的名字,裴术歇斯底里打断道。
“我的家族能世代修仙,我的兄长能被昼冕神君看中,成为主神的仙侍,说明我们裴氏的天赋就是胜过你们这些平庸之辈!没有人能和我抢尧山首徒的位置,他一个来历不明的云尚拥,凭什么!”
“凭你只敢活在家族的光环下当蛀虫。”宁昭的声音很轻,像一柄小小的弯刀,轻易划开他的皮肤,将所有的阴暗赤。裸裸剖开曝晒。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现在看见的只是我意念的化生,周围的人看不见我,而你也正处在念杀术的阵眼,你以为的与我闲聊,其实是在向空气大吼。”
“看看周围人的反应吧,你已经亲口把真相告诉他们啦。”宁昭笑了笑。
“什……么。”裴术瞳孔猛然收缩,像被一道白线贯穿了身体,与宁昭对话时与世隔绝般的屏障刹那间坍塌。
周围所有人早已脱离了念杀术的控制,正直勾勾地望着他。
一双双眼睛里,是震惊,是鄙夷,是愤怒。
梅岭的弟子们终于听见了白茯之死的真相,尧山的弟子们也终于看清,裴师兄风光霁月的面具之下是怎样丑恶的一张脸。
此时四周寂静无声,裴术却觉得脑袋要炸开,不自觉地跪倒在地,众人的目光密不透风将他包裹,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的眼眸因为巨大的压力充斥着猩红,努力地抬起头,穿过层层叠叠的梅树,看见站在尽头的那个人。
她一袭惹眼的红衣,气焰傲然于红梅之上。
宁昭冷眼望着他,在空中缓缓比出一个拉弓射箭的动作,对准了他的心脏。
她的口型在说:“裴术,再见啦。”
拉弓的手松开的那一刻,裴术真真切切感到一阵碎裂般的疼痛,从心脏处传来,像是被一箭贯穿,魂魄也快要四分五散。
强大的后坐力让他飞了起来,身后,恰好是万丈悬崖。
他试图召唤佩剑,但强大的精神压迫让他耳鸣,几乎听不见声音,更是难以催动一丝一毫的灵力。
坠落之前,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脚下,眼里写满了不甘,但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已经宣判了他的死亡。
宁昭站在崖边,确保再也看不见裴术的影子,抬手摸了摸自己手腕的印迹。
死无全尸,达成。
宁昭是一个吝啬的人,她曾无数次设想,要如何利用好这一次绝无仅有的念杀术,才能值回与白茯的这一场契约。
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当用白茯的能力替她了结裴术。这是她与他之间的因果。
腕间金色印迹消散的那一刻,宁昭看见白茯半透明的身影站在远处,苍白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神情,只是向宁昭弯腰鞠了一躬。
谢谢你。
被裴术掠去的那些念杀术心法,请帮我转交给太师祖。
我已经没有未了的心愿了,该走了。
宁昭看着白茯的背影泛着白光渐行渐远,她想,裴术和夏婉樱都觉得白茯死后会变成心奴真是太小看她了。
白茯的理想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她的眼里装着所有被强占了成果的修士,还有梅岭念修的未来。
只可惜,她不能亲自将念杀术传授给梅岭弟子们了,也不知道梅茗这个所谓的梅岭老祖能不能看懂那些心法。
宁昭看着角落里看戏的梅茗想。
这次委托圆满完成了,那么也就意味着须灵曜成了她的手下败将。
宁昭正打算看看他脸上精彩的表情,却发现属于“白曜”的位置早已空了。
啧,也不知道最精彩的一幕他看见没有。
大概裴术一死,他见任务对象已经消失也就离开了吧,真是太遗憾了,不能当面对他耀武扬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