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得知陈映若逝世的噩耗时,她也曾质疑过、愠怒过,无数次埋怨自己的袖手旁观,也埋怨她的孤行己见。
可如今终是发现了真相,她反倒远比想象中的平静。
好说歹说,她的挚友都因此得偿所愿,有过一段圆满的人生,还有了个乖顺懂事的女儿。
单是知道这点,她的心里便也觉得足够了。
宁安端起案几上面的温茶浅酌,轻声问起陈映若出逃长安以后的事情。
安嬷嬷都耐心地一一作答。
看着她们熟稔地说起母亲的旧事,直至这时,玉蓁才终于有了些实感——
原来,这位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当真曾是她母亲的故友。
她和母亲在洛阳的沈府受尽新夫人的贬低和磋磨。
在她的印象中,母亲的后半生缠。绵病榻,整日抑郁寡欢。
她从未想过,原来她的母亲,也曾有着这样绚烂璀璨的过往。
听着她们话里的那个母亲,玉蓁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她怔怔地立于原地,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看出她的错愕和愣怔,坐在几榻的宁安笑着冲她招了招手,“阿蓁,你过来。”
玉蓁听话地向她走近,顺从她的示意,矮身坐到宁安身旁的杌子。
宁安伸手抚摸她的鬓发,眸里含着淡淡的笑意,似是怜惜,又似是感慨,“想来这些年,为了不招惹是非,阿若和安嬷嬷应当从未向你提及过她的真实身份。”
玉蓁轻轻颔首。
她只知道,她的母亲曾是长安的高门闺女,为了和她的父亲白首偕老,所以抛弃了一切,甘愿和他浪迹天涯。
直到上个月遇见瑞王,她们在他的逼迫之下走投无路,安嬷嬷方才告知她,她的外祖父,是曾经战功赫赫的定北将军。
可她之前在外打探时,分明听说,镇北将军早在五年前的那场储位之争中站错了队,满门流放边疆。
为何如今见宁安郑重的神情,玉蓁总觉得她母亲的身份远不止这么简单?
玉蓁一瞬不瞬地凝着面前的宁安长公主,屏息凝神。
宁安接着道:“你的母亲,是先帝亲封的清河郡主;你的外祖父,是曾经名扬四海的定北将军,如今的定国公。”
话音甫落,玉蓁瞳孔微缩,不敢置信地道出心中疑惑:“定北将军……不是在五年前的储位之争当中获罪了么?”
她这话不禁让宁安有一瞬间的愣怔,旋即她笑道:“傻孩子,你这是记岔了。你说的这位,是镇北将军,而你的外祖父可是威名赫赫的定国公,一字之差,可是天壤之别。”
“镇北将军只是你外祖父曾经的同僚而已,虽然同样姓陈,却远没有你们定国公府的陈家来得显赫。”
宁安的话一字一句地落在玉蓁心上,直让她一阵错愕,久久回不过神来。
“所以,你现在是有依靠的。”
“只可惜,定国公二十年前因你母亲的‘病逝’大受打击,记性大不如前,经常连身边的人都不认得,所以我才不敢轻易地带你去定国公府认亲。”
“过些时日的端午宴,定国公府也会受邀参加。”
“届时,你便以我府中女官的身份一同前往,有安嬷嬷在,说不定你便能顺利认回陈家。”
宁安捋顺飘散在玉蓁额前的碎发,由衷地微微一笑。
只要玉蓁能够得到定国公府的撑腰,有了依靠,那么瑞王便不可能轻易动她。
她也不必如今日这般,流离无所依,任谁都不敢轻信。
不过还有一件事,宁安没有告知玉蓁。
如果她真的认回定国公府,恐怕一直空悬的太子妃之位,也将会落在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