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竟是在一夜间撒手人寰,彻底销声匿迹。
那时宁安便觉得陈映若这病来得蹊跷,直至如今见到玉蓁,她才知,陈映若当年的红颜早逝,不过是她金蝉脱壳的法子罢了。
——她为了那个书生,当真是赌上了一切。
她倒是解脱了。
可她又何曾想过,有朝一日,她的女儿又会因她从前的孽缘,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玉蓁望着面前的宁安长公主,半晌没能回神。
这些日子,她一直期望能够接触的皇亲国戚,原来,早就是她母亲认识过、结交过的人物。
玉蓁不免有些恍惚,总感觉这一切都似水中捞月,好像如愿以偿,又好像一无所获。
宁安见她实在憔悴,不禁又是一阵嘘寒问暖,连忙唤来侍女布膳。
这两日,玉蓁因逃亡的缘故,确实是滴米未进,只在鄞王安排她落脚后,吃了半个酥酪。
她的胃里分明空空如也,但却不觉得有多饿。
最后也只勉强喝了小半碗。
宁安知她是风寒未愈,身子不适,便也没有多加叨扰,嘱咐侍女好生照看她以后,施施然离去。
而玉蓁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光怪陆离,她好像又回到了逃亡的时候。
大雾弥漫,身后官兵穷追不舍。
她看不见前路,亦没有退路。
山穷水尽之时,瑞王冰冷的声音穿透云雾,遥遥传至耳畔:“沈玉蓁,你逃不掉的。”
——“你这辈子都逃不掉的。”
他的这句话始终回响在耳畔。
玉蓁忽然从梦中惊醒,额间冷汗涔涔。
此时已是夜色降临,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玉蓁缓慢坐起,颤颤地平复着呼吸。
她恍惚地环顾四周,试图认清自己如今的处境。
或许是听见了她惊醒的动静,外间的侍女提着灯,打起帘子走了进来,“姑娘可是有何不适?”
玉蓁抬眸看她,虚弱地摇了摇头。
侍女缓步走到榻前,为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笑道:“看来姑娘是做噩梦了。姑娘放心,这里是公主府,没人敢动您的。”
玉蓁接过杯盏,本想浅酌小口。
可忽然间,她动作微顿,借着幽微的烛光,看见了杯中逐渐上浮的血色。
还有沉在杯底的,一根苍白的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