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抬手示意,冷着脸唤道:“闻煜,把人带出来吧。”
直到这时,众人才注意到,瑞王的身后还停着一辆青帷马车。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他身边的副将闻煜也从车上扶着一个老妪下来。
——那个老妪不是别人,正是今日闻煜在刑部要来的人质,沈玉蓁身边的安嬷嬷。
安嬷嬷的手脚都缚着镣铐,除却行动的自由被限制,外表瞧着并无大碍。
或许是怕她死了无法要挟沈玉蓁听话,她昨日被带到刑部牢狱后,那些官差并没有拷打虐待她,反倒像是接了上头的什么指令,将她关在单间的牢狱,好吃好喝地供着,甚至还找了医工过来为她换药,唯恐她出什么意外。
她的心里其实隐约地知道瑞王的盘算,可如今真的站在了这里,她还是觉得有几分唏嘘。
心里既是庆幸,又是悲哀。
——庆幸的是姑娘还没有落入瑞王的手中,悲哀的是,她发现普天之大,她们好像真的没有逃逃脱瑞王的办法。
安嬷嬷在闻煜的半是搀扶半是挟持下,拖着脚踝的沉重枷锁,缓缓地朝着瑞王的骏马走去。
就在她止步马前时,瑞王也不急不缓地抽出腰间的佩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随后扬声道:“沈玉蓁,你要不出来看看,本王带着谁来见你了?”
晨间尚且寂静,他的声音好似穿过了云层,传至很远,一直贯彻到慈恩寺的最深处,荡回悠远的回声。
安嬷嬷绝望地紧闭双眸,只求自家姑娘已经不在寺庙之中,已经听不到瑞王的喊话。
而寺内的佛祖好像也真的听见她的祈愿。
随着时间一息一息地流逝,瑞王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他不由得眉头紧蹙,手里的陌刀也朝着安嬷嬷的脖颈又逼近了几分。
瑞王冷着脸,遥望着慈恩寺,再次发声:“沈玉蓁,你已经害得你的父亲身亡,难道今日,你还要眼睁睁地看着疼爱你的嬷嬷再次为你受罪吗?”
他稍一使力,锋锐的刀锋便能割破安嬷嬷颈间的皮肤,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安嬷嬷吃痛地嘶了口气,心里却是释然。
她倒是希望瑞王真的能够杀了她。
省得她再拖累姑娘,让姑娘左右为难。
瑞王的喊话很快便从远处回响余音。
瑞王见寺内仍是没有动静,一时间,确实是起了杀心。
这个安嬷嬷,当初便帮着陈映若假死逃遁,如今又带着沈玉蓁四处逃窜,还真是次次坏他好事,阴魂不散。
如果可以,他会像处决沈衡那般,干脆利落地杀了她。
但安嬷嬷可不比沈衡。
沈衡虽是沈玉蓁的生父,但他之前停妻再娶,任由新妇肆意欺负她们母女,没有尽到半点作为父亲的本分。
而安嬷嬷却始终对她们母女不离不弃——
不管是当年和陈映若一起亡命天涯,还是如今带着沈玉蓁逃难,她都担得起一声忠仆。
她和沈衡在沈玉蓁心中分量的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因此他可以早早地杀了沈衡泄愤,却不能轻易地对安嬷嬷下手。
他还要留着这个老妇人,用来要挟沈玉蓁听话。
瑞王极力耐住了性子,继续等待着。
然而这里终究是佛门净地,这里的出家人,向来都是以慈悲为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