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忘了,今年正是她过来的那一年。
阿索尔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罗伯茨家族的。
母亲的惨死,那个精美犹如娃娃的女孩浑身是血,笑得纯真无暇,同时在屋子里的帕特·罗伯茨居高临下的、嘲弄的眼神,无一让阿索尔想要发疯。
“恭喜你,获得自由。”
帕特站在血污中,红色的男孩脚下都是红色的血迹,说出来的话语也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怎么,不就死了一个奴仆,狗狗还不舍得了?”
“现在的你,可不是下等的奴仆啊!”
像是感叹,也像是在嘲讽。
“你已经是‘自由人’了,有权杀死这群没什么价值的奴仆。”
“当然,我们也有,而且比你更有权。”
阿索尔浑浑噩噩的,他好像冲进去了,但好像又被赶出来了。过程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脏污,和身上的伤痛。
帕特·罗伯茨最后的话语还环绕在他的耳边——
“很遗憾,某只脱离绳索的狗狗来晚了一步,不能带走他最爱的母亲了呢。”
啊……啊啊啊啊!
阿索尔疯了一样从垃圾堆跑出,想要再次冲进罗伯茨家族里,却被护卫一次次阻拦,最终被不耐烦的护卫打伤,重新扔进了垃圾堆里。
而这次,意识到自己可能报仇无望的阿索尔,在垃圾堆里躺了很久很久,直到大雨倾盆,直到他饿得受不住。
本能的求生欲,让他不得不爬起来,到处寻找食物。
空有一张身份、其他什么都没有的阿索尔处处碰壁,差点饿死街头,还是去翻了垃圾堆才找到一点点能饱腹的东西。
在接下来的一年时光中,阿索尔独自一个人摸索生存,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们,看到了很多人丑恶的面孔,有的甚至不亚于帕特·罗伯茨。
他的体质非常好,这也是他多次受伤却能在没有治疗的情况下快速愈合的原因——但,并不是每个地方都会要他,实在走投无路的他去找了一个苦力的活。
然而,需要苦力的,会是什么好地方呢?
挨打、挨骂、稍微出错一点就被罚不准吃饭都是常有的事。阿索尔还看到了很多同龄的孩子,有的生了病、祈求老板给点药却被忽视,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呼吸;有的后悔了想逃,却被老板让其他奴仆抓了回来,拿鞭子狠狠抽打,没挺过的就直接断了气,挺过的苟延残喘,没多久也跟着走了……
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藏在人类心底角落的恶意就会滋生。
看着挨了同样鞭子、却能活蹦乱跳的阿索尔,有失去了同伴的孩子崩溃了。
“你怎么没事?”
“你为什么没事?”
“你凭什么没事?”
阿索尔最初还会解释是体质原因,可随着指向他的箭头越来越多,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孩子过后是成年人,他们的恶意隐藏的更深,也更可怕。
短短半年,阿索尔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可就以他的年龄和阅历,他根本就挡不住它们,在挣扎反抗中还会适得其反。
阿索尔问自己,他真的甘心这样子给别人做苦力一辈子吗?
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