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萤,”裴璎忽然转身,鼻尖险些碰到流萤的脸,“我知你不会感情用事,也知你处处为我着想,为我做了许多事。只是、只是我也会害怕,怕你对我心冷。”
“我只是不想,你能与元淼、舒荣这样的人亲近,却唯独怕我。”
骄傲如二公主,极少服软,可这一次,她紧紧握着流萤的手,近乎祈求:“阿萤,不要怕我,好不好?”
夜色中,流萤给不出回答,
公主殿下或许想错了,其实自己并不怕她,只是恨她罢了。
她甚至想甩开裴璎的手,连同心底那些该死的心疼和怜爱一并甩开。可不知为何,手腕一动的瞬间,她却反握住裴璎的手,牵着她在黑暗中往前走,走到床边,牵着她一起坐下,又轻轻松开了手。
一如十五岁的秋夜,两人静静坐着。只是这一次,两人脸上都没了笑意。
无声地僵持许久,还是裴璎先开口:“阿萤,我不要你怕我。”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裴璎的叹气声飘来,流萤听见她同自己说,“若你不愿,这件事就不要继续了。”
流萤不擅面对裴璎的示弱,甚至觉得陌生。堂皇无措时,她别开眼看向虚无的远处,反问她:“剑已出鞘,此时作罢岂不白费?大殿下在礼部已有元淼,若元淼抢先一步入东都府,殿下所谋就少一分胜算了。”
裴璎伸手过来,却没摸到流萤的手,尴尬地停住,“我再做谋划便是。”
暗夜中,流萤两手叠在膝上,察觉身侧裴璎伸手过来,并未去接,只道:“其实殿下多虑了,流萤甘愿为殿下做这一切,并没什么怨怪,至于殿下所言害怕,实在是没有的事。”
“当真?”
裴璎有些不信,可听流萤如此说,还是忍不住有些高兴,话音扬起问了一句,又叹气道:“可我怎么觉得。。。。。。”
“殿下,”流萤打断她,刻意放柔了声音,“人人都知我与殿下相识多年,一朝决裂多的是人不肯信。宫中人多眼杂,宫外亦是眼耳众多,流萤处处与殿下疏远,不过是怕稍有不慎泄露出去,毁了殿下筹划,贻误大事。”
流萤口中大事,自然是裴璎毕生所愿—大统之位。
话说出口,半晌,流萤听到裴璎问自己,“当真?”
流萤闭眼答她,话语不曾落到心里,淡淡道:“自然是全为殿下着想。”
流萤所言不假,二公主亲口提出的决裂戏码,无论如何,她也要同她演下去。只是演下去,却不是为了裴璎,而是为了她自己。
流萤的话很让裴璎受用,萦绕心头多日的恐惧担忧褪去,二公主身子一动,坐的离流萤近了些,伸手握住她的手。
寂静中,刚和缓的心情还不到一息,裴璎却听到流萤问了一个很不该问出来的问题。
流萤问她,“殿下可否回答流萤一个问题?”
裴璎自然不会拒绝,流萤笑笑,轻飘飘问道:“若有朝一日,殿下要在帝统与我之间选一个,殿下会怎么选?”
裴璎的眼睛眯起来,语气里带了些不悦,“阿萤,你知我心中所愿,如何能选?”
流萤却不退步,执拗地让她做选择,裴璎看不清她的脸,只能侧头,轻声叹了口气,“阿萤,我不做二中选一这种事。凡我想要的,我都会拼命去得到。”
“大统之位是,你也是。”
裴璎已经做了回答,流萤不再强求,轻轻嗯了一声。
天际沉云散开,月色又悄悄照了进来,裴璎的眼睛在月色中闪着光,流萤转头看她,看到她靠近自己,低声道:“阿萤,若你不是我的,那也永远不会再是别人的。”
流萤对上她的眼睛,看见那里面透出银亮月光,恰如暴雪夜中,那双居高临下的眼。
寂寥的雪地中,休整后的雪狐甩甩皮毛站起来,半眯的眼睛睁开,又漾起危险的笑意。
裴璎靠近时,流萤没有拒绝。每每此时,裴璎面上只有一派邪笑,大大的眼睛微眯起来,全然没了方才低声祈求的卑微。
二公主一如既往熟稔,数日未见的渴求,叠加争吵后的劫后余生,让她的动作有些急躁,甚至没有耐心慢慢引导,急切的亲吻后,翻身趴在流萤身上。
流萤仰面看她,沉默地接受她的动作,忽然开口道:“殿下方才说错了。”
裴璎压在她身上,正单手解开她胸前系带,头也不抬,“嗯?什么错了?”
系带被熟练地扯开,衣领大开,肌肤暴露在夜色中,冷意遍布,流萤仰脖,轻巧地咬住裴璎耳垂,唇齿轻轻研磨着,气声道:“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你杀了我。”
裴璎的手停下来,流萤又重复了一遍:“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殿下杀了我。”
这一夜,汤泉行宫下起了小雪。雪粒纷落如飞沙碎石,伴着冬日冷风,时有时无地敲在窗上。
流萤蒙头裹在冬被里,神智渐渐醒过来,却睁不开眼睛。屋里炭火应是熄了,伸手在外试探了下,冷的她立马缩手回来。
又偷懒地躺了会儿,流萤掀开被子起身,头昏脑涨中想起来,裴璎是半夜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