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大殿下要她的原因。
听着她委婉推拒大殿下,舒荣很快品出来:这人是在要好处。她手里有二殿下这个筹码,大殿下却还没给出她满意的东西。天官院那点小恩小惠,显然这人瞧不上。
舒荣皱了眉,头一回领教了许流萤的厉害,默了一瞬,起身告辞:“许少尹之意,在下心中有数,待回去禀明大殿下,改日再登门拜访。”
流萤起身送她,也没应她这话好还是不好,依旧客气道:“舒大人慢走。”
待舒荣被家仆引路出了垂花门,远远传来大门拉开又关上的声音,流萤面上平和散去,唤人进来扔了桌上一套茶具,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酸涩憋闷,已没了心思再去卫泠府上。
回到卧房换了衣裳,看着屋内墙角整齐收好的一箱东西,心里想着汤泉行宫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时陷了进去,等回过神,才见玉兰不知何时回来了,手里还提着食盒。
玉兰把食盒打开,小心端出里面饭菜,“家主,卫大人说夜里风大,明日还有要事,叫家主忙完也不必赶过去了,吃完饭好生歇息便是。”
流萤夹了一筷子肉片,“卫泠让你提回来的?”
“是呢。”
玉兰把里面饭菜都摆到桌上,收了食盒放到地上,“卫大人说做了许多菜,她一人吃也是浪费,就挑了几样家主爱吃的,叫奴婢带回来了。”
流萤低头吃饭,不敢吭声,只觉口中饭菜一口比一口咸,咸的她喉头发酸发紧,每咽一口都硌得生疼。
若卫泠知道前世结局,可还会这般真心待自己?
冬夜漆黑,暖被中流萤双手发凉,房中炭火好似熄了,她也懒得叫玉兰进来重新去燃。就着冷意迷蒙睡去前,她才终于恍惚想起,那夜床榻上,裴璎究竟同自己说了什么。
她说:“阿萤,三日后你便要随母皇去往行宫,少则月余见不到你,我会想你的。”
欲。念汹涌中,流萤好像应了她,“殿下若舍不得,临走前夜出宫,在一瓯春等我,好不好?”
“好,那我便在一瓯春等你。”
一瓯春。。。。。。
流萤浑身发冷,头疼欲裂,无穷无尽的后悔自己那夜情迷,竟主动邀约裴璎。
等等!今日,她好像提过一瓯春,因何而提来着?
眼看就要阖目睡去,流萤意识模糊想起,她今日消遣庄语安,诓她去了一瓯春。
困意深沉,让她没法再往下想,顷刻堕入梦乡,醒来已是翌日天明,青黑天际裂出缝隙,流萤坐起时头疼欲裂,又将昨夜睡前记起的事情忘了个精光。
今日随驾去往汤泉行宫,今上的车队出了宣和门,流萤下意识回头看,远远看到裴璎的背影,一袭红衣被风吹起,恍如隔世。
一路平安,车队翌日清晨抵达汤泉行宫。却不曾料想,陛下刚到汤泉行宫,夜里突发急症。寝殿外被卫军围了一圈,随行太医进进出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一个比一个害怕。
官员们都被下令禁足,出不了偏殿。夜色中,整座行宫犹如将开的沸水,细碎的响动下,山雨欲来。偏殿官员惊恐不已,三两位冒险往外看,却被卫军刀剑吓回来。流萤静坐房中,心知今夜情况,也早想好了如何应对,只是有两件事,她还在纠结。
她在想,要不要此时拉一把元淼。
她还在想,要不要抢了某个人的功劳。
前世此时,陛下到汤泉行宫当夜突发急诊,呼吸艰难咳嗽不止,太医遍试无用,平素起效的方子全部失效。一连三日,陛下病症未见缓解,随行太医已有两人被拉出去杖责。官员所居偏殿人人自危,起先感谢流萤把她们算进随侍名单的那些人,眼瞧着噩事将至,又个个憎恨流萤将自己牵扯其中,生死难料。
千钧一发之际,是随行医官中一名医士站出来,冒死用药,这才治好了陛下急症。
流萤记得那医士的名字,黄程。
往后多年,她是裴璎手中剑,行医救人也杀人,诸般罪孽加身,惶惶不可终日。
而这一切的开端,是曾经的自己,前世的许流萤。
是她,把黄程引荐给裴璎,带她走上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