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柏之萤有些担忧。
培育囊的成功率在他的项目组大大下降,前前后后培养了二百八十六个胚胎,突破了三个月存活期的,只有一个。
“诺亚今天在培育囊里吃手指了,你不知道,她的指间蹼还没退干净呢,大脑发育超前程度超过了所有我见过的融合体。”
“不过,我很担心,培育囊的条件会不会跟不上她的需求,我总在想,可能人体环境更适合她的生长,其他研究员也都劝我,或许,这时候给她起名还是太早……”
骆珩没带过孩子,可他了解柏之萤。
他明白,当孩子说想上厕所时其实已经拉了一裤子的道理,十分适用于柏之萤,果然,那是柏之萤给自己移植培育囊的第二天。
章衔京不肯对柏之萤松手,可他简直是极度的失职。
如果柏之萤是生活在骆珩身边,骆珩不会允许有这种事情的发生。
当时他给章衔京去电,章衔京还沉浸在柏之萤在培育来自他精子的实验体的美梦中,不知道柏之萤只是骗他通过项目申请,用的一直是柏之萤自己的细胞,自己的基因序列。
而柏之萤本人,即将迎来柏言蹊的下场——被自己的实验体完全蛊惑神智,到最后,整个人的世界中心都成了那个实验体,存在的意义,也只剩下保护实验体。
毕竟,当年五岁的柏之萤在研究所对他们的追捕中受伤失血,柏言蹊就能毫不犹豫地割断自己的手腕,为他输血。
柏言蹊就那么死了。
他的伴侣庄延将奄奄一息的柏之萤丢出家门,宣称他的精神力蛊惑毫无道德感可言,此生与他断绝关系,同时建议研究所立即执行销毁令。
被精简成“实验体反杀研究员”的故事在普通人群体中引起了巨大的恐慌,流落世界各处的实验体则被戳到痛处,走上街头抗议时,手中举着年幼的柏之萤脸色苍白晕倒在警署门口、如注的暴雨打在他全身的照片,他的身上都是血。
长大后的柏之萤做了跟当年柏言蹊一模一样的事。
他可能是对柏言蹊的死耿耿于怀,也可能只是好奇自己的序列中到底有没有那样的控制能力。
他不管他的好奇杀死的猫会是他自己。
骆珩能怎么办呢。
他将柏之萤带上飞机,多年前用于珍稀动物保护的药剂,一管下去,便会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人体内的培育囊渐渐溶解。
随后,柏之萤躺进数据转换机里,哪怕是全麻的静止状态,极度的痛苦都能传达给站在舱外注视他的人心中。
生理性的泪水不断从他眼角滑落,如果柏之萤能够尖叫,那么整栋楼的人都将为他的惨烈遭遇而心颤。
对于精神状态不坚强的人来说,有极大的可能被这台机器摧毁意志。
可骆珩确信,自己别无选择。
而那个注定对柏之萤产生生命威胁的实验体——
处理好柏之萤以后,骆珩回到锡城,亲手打碎了装着培育囊的恒温箱,拟羊水的液体流了满地,足以体现柏之萤对它的溺爱——他用了家用游泳池那么大的恒温箱。
液体倾泻而出,冲击力强劲,黏腻恶心的触感充满了骆珩的下半身,还有少许溅到他的脸和脖颈,骆珩无暇去管。
接着,骆珩从贴着柏之萤名字的工具箱里找到一把趁手的手术刀,大脑里回放着柏之萤被他绑上飞机时哭着说恨他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划开培育囊,扯出据柏之萤说还没成人型就已经学会吃手动作的异类——垃圾就该待在垃圾袋里。
骆珩亲手将那个黑色的生化垃圾袋丢进了有害垃圾处理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