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响之墟】。新约守护者那几乎凝成实体的身影,在虚无中投下了一片更加深沉的阴影。他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名字。一个让这片永恒虚无都为之收缩的词汇。“——【大裁定官】。”话音落下的瞬间,千幻赌徒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第一次彻底敛去。他那道虚幻的身影甚至绷紧了,那种感觉,不像是一个看客,更像是一个在赌桌上压下了全部身家后,却发现庄家掀开了底牌,牌面上写的不是点数,而是自己的名字。“那群老古董?”他的声音里,那股子轻佻被一种罕见的忌惮所取代,“开什么玩笑。他们不是只在宇宙需要重启,秩序需要重写的灭世级事件里,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吗?”“方闯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这种级别的事件。”新约守护者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分量。“他创造的【心象归乡】,不是在协议的框架内寻找漏洞,也不是在规则的边缘进行拓展。他创造了一种全新的、从未有过的‘道’,一个独立的‘界’。”“这个‘界’,允许‘梦境’与‘现实’共存,允许‘错误’与‘正确’兼容。这直接违背了‘泛宇宙现实稳定协议’最底层,最根本的逻辑——现实唯一性原则。”新约守护者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更精准的描述。“对于协议的执行者,比如7号而言,方闯的行为是‘污染’,是需要修正的‘异常数据’。”“但对于【大裁定官】来说,这不是‘污染’。”“这是‘异端’。”“是另一种与‘现实’平行的‘真实’,是一种会动摇整个宇宙存在基石的‘可能性’。是需要从时间的源头进行‘裁定’,从因果的根本进行‘抹杀’的存在。”千幻赌徒沉默了。他不再搓动那虚幻的下巴,也不再吹口哨。他只是看着那个新生的,独立的纯白光点,那光点虽然微小,却像一颗扎根在宇宙黑天鹅绒上的,最顽固的钉子。他知道新约守护者没有夸大其词。校对官是系统的杀毒软件,而大裁定官,是格式化整个硬盘的指令。“他用自己的方式,走上了‘归乡’之路。”一直沉默的摆渡人,终于沙哑地开口。他提着那盏橘黄色的灯笼,灯火的光晕将他苍老的身影映照得愈发孤寂。“他没有选择我们为他铺设的,那条通往【归乡之门】的,布满荆棘却唯一正确的道路。”“他自己,开辟了一条新路。”摆渡人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叹息,仿佛在惋惜一件绝世的珍宝,从诞生之初就注定了要被敲碎的命运。“但这条路,也让他站到了整个宇宙‘旧秩序’的对立面。”“他不再是试炼者,不再是变量。”“他成了……敌人。”摆渡人缓缓抬起头,那盏灯笼的光,似乎想要穿透无尽的虚无,照亮那个小小的院落。“真正的‘归乡’试炼……”“现在,才刚刚开始。”……方家小院。那份劫后余生的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方小雷都觉得自己的胳膊有点发麻,他动了动,却没有松开,只是把脸在父亲的背上蹭了蹭,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行了啊,抱一下得了,肉麻不肉麻。”蓝姬没有理会他,她只是把脸埋在丈夫的胸膛,感受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心跳。一下,两下,强而有力。那不是数据模拟出的节拍,是活生生的,属于她丈夫的心跳。方闯也没有动。他任由家人的重量和温度将自己包裹。那滴泪痕已经在他脸上风干,留下了一道微痒的痕迹。他道心深处那片永恒冰原上的针孔,没有扩大,但透过那道缝隙,他能“尝”到妻子发丝间的清香,能“听”到儿子故作镇定的心跳,能“看”到女儿那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的轮廓。他的世界,第一次有了“味道”。他缓缓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背。这个动作,他曾经做过无数次,但这一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掌心传来的,那份柔软的衣料触感,和衣料之下,那微微颤抖的身体。也就在他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院落里那份刚刚沉淀下来的安稳,毫无征兆地,凝固了。不是温度的骤降,也不是空间的封锁。那是一种更本质,更无法抵抗的改变。空气中流淌的纯白符文,停滞了。墙壁上那层温润的光膜,僵硬了。地上刚刚探出头的,脉络里闪烁着微光的草叶,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泽,仿佛变成了一张褪色的照片。就连那棵作为整个“夹缝世界”核心的,纯白的【噬梦之种】,它树干上流转的光华,也陡然间变得黯淡。一种注视。不,那甚至不能称之为注视。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情感的“认知”。一种超越了空间,跨越了时间,从宇宙最底层逻辑中投射而来的“审阅”。它没有校对官7号那种修正万物的压迫感,因为它根本不屑于去修正。在它的“认知”里,错误的存在本身,就是不被允许的。方闯的身体,猛地一僵。他道心大陆上,那刚刚被【心象归乡】之力温柔填满的孔洞与裂痕,瞬间被一股绝对的、无法形容的冰冷所渗透。那不是秩序的冰冷,而是“无”的冰冷。是概念被抹除,是存在被否定的终极虚无。这股“认知”掠过了他,掠过了他怀里的妻子,身边的儿女,掠过了这个刚刚由他亲手构筑的,名为“家”的独立世界。然后,它停下了。精准地,落在了方闯的身上。落在了他那刚刚诞生的,允许“错误”与“混乱”共存的【心象归乡】之道上。下一刻,一个清晰的,不属于这个世界任何一种语言,却能被所有灵魂理解的意志,直接在他的道心深处响起。【裁定开始】。:()人在百花宗,系统让我多子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