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秦情轻声招呼他。
封存却骤然吓了一跳,手里的杯子“啪嚓!”落下,碎了满地,透明的水,在地板上漫开。
“跟葛导聊完了?”封存吐了一口烟,转身往秦情身边走。
“聊完了。”秦情说,“我给你买了早餐,还没吃吧。”
他话音刚落,封存在他面前停下了。秦情低头看见,封存脚上没穿鞋,而他的身后,是玻璃划破脚掌,拖出的一地血色脚印。透明的水变成了红色,深深浅浅,这里一滴,那里一片。
秦情的脑子瞬间“嗡嗡”作响。
封存顺着秦情的视线,也垂下眼睛去看自己的脚,他把香烟从嘴里拿开,露出了一个很诧异的笑容。
也有些难堪。
“我、我去收拾一下。”秦情把他按在沙发上,有些语无伦次,“你坐会儿吧。。。。。。嗯。。。。。。也可以吃吃早餐。。。。。。”
“帮我拿一下烟灰缸。”封存说。
秦情把烟灰缸放到封存触手可及的地方,就去找扫把和抹布,收拾那满地的玻璃渣子和血脚印。
封存掰了块馒头,看了一眼,也没吃,随手放到旁边,继续抽烟。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对刚才的事情作出解释,但他没法儿解释。
这他妈要怎么说呢?我就是忘记了那儿有玻璃啊,我就是忘记了我没穿鞋啊,我就是感觉不到脚底的疼痛啊。
秦情收拾完地上,拎着医药箱子,跪到了封存的面前。他从箱子里拿出镊子、酒精、纱布、绷带之类的,把封存的脚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然后低着头,尽可能仔细地挑着肉里的碎玻璃。
其实秦情应该先干这件事儿,再去收拾地面。但他刚才真的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封存,于是借着擦地的空档,名正言顺地缓了一缓。
秦情挑玻璃的过程很漫长,封存点燃了第四根烟,抽得他直咳嗽。
随着一口烟跟随呼吸缓缓进入肺里,他突然感觉有点痛,不是脚底的痛,是一种很深的,抓不住又挖不出,仿佛一辈子都不能连根拔起的,痛。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并不新鲜,是一种并不愉快的重逢。
在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这种痛觉一直伴随着他生长。后来,可能是因为长大了吧,他成熟了,懂得了好多知识,交到了好多朋友,这种感受随着潮水缓慢退去,直至消失不见。
可实际上,它从来就没有真正消失过,它只是潜伏起来了,像是休眠的病毒,悄悄地,潜伏起来了,它一直在伺机而动,它一直想要给他致命一击。
比方说四年前,比方说此时此刻。
-
把伤口简单包扎好,秦情抓着封存的脚腕,在他脚背上用力亲了一口。
“哇,变态啊。”封存把烟头摁灭了,捏着秦情的脸,揉了两把。
“去医院看看吧,至少还得打个破伤风。”
“不去。”封存随便动了几下脚趾头,他浑身没有力气,“都是小伤口,我都没感觉了。”
“你刚才也没感觉。”秦情看着他,封存也看着秦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情的眉眼间也会露出这种不容置疑的神态了。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可能是在巴黎吧。秦情长大了,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在他污染不到的地方。
秦情态度特别坚决,封存半推半就地,答应了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