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情甚至没抽出空闲看他一眼,仔细照着导航按部就班,几乎是卡着预计时间到达别墅。他这辈子都没当过这么守规矩的人。
停车的瞬间,封存自己醒了过来。他盯着车窗外那栋老旧房子看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睛,又伸出食指和中指,敲了两下窗户,他对秦情说:“我小的时候,每年寒暑假,都会来这儿。”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很特殊的、慵懒的沙哑。
秦情也探出视线,朝外头望了几眼。
这边山上的环境当然是没得说,别墅有些老旧了,但这么大一栋房子杵在山间,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仍然透着气派。可即便这种地方再奢华、再惬意,对小时候的封存来说,也只不过就是一处荒野大宅吧。
“你一个人来吗?不觉得无聊啊?”
“两个人。”封存说,“还有我爸。”
秦情点头,本来想要继续追问,可恍然忆起昨天晚上的那句“家事”。他闭上了嘴巴。
拖着行李箱,秦情跟着封存一路疾走到了室内,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四处也都灯火通明,舒服得他直耸肩膀。如果秦情是只鸟雀之类的动物,此刻一定会十分振奋地抖动羽毛。
他一边往前走,眼睛一边东看西看,忽然被楼梯背后那片狭长的区域吸引了目光:那里像布展一般,整齐摆放着两排画架。
秦情松开放在行李拉杆上的手,朝楼梯方向走了几步,然后转头看封存,他一个“哥”字还没喊出口,就发现封存的目光,也定格在了同样的地方。
但他的眼神秦情有些读不懂。
封存把怀里的箱子放到地板上,箱子里装了很多酒,是从家里带过来的。他走到摆放画架的地方站了会儿,然后摇着头,笑了起来。
秦情很好奇地凑了过去:“这些画。。。。。。是装饰品吗?”
封存笑得更大声了,他说:“谁家会用垃圾做装饰?”
秦情看他一眼:“画得不挺好吗?”又凑到每幅画面前,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每幅画的角落上都写了年份和日期,但没有标明作画者的名字。这些年份和日期都很接近。
他思忖片刻,站直了身子:“这都是你画的吧?”
“每年寒暑假过来,就干这事儿。”封存说。
“为什么不署名啊?”
“不敢写。”封存笑着叹了一声,“你可能觉得我这么说显得很矫情,但当时就是觉得,在这种画上署名,会遭人嘲笑。”
秦情伸出手指,抚摸着画布上起伏不平的颜料色块,一想到这些颜色是封存一笔一笔画上去的,他指尖仿佛都感受到了温度。
“这些东西原本都在库房里,我跟王管家说年底过来住几天,她可能觉得我是来追忆童年吧。也是好心,搞这么一出。”封存说着,拎起一个画架,翻转了方向。
秦情看他那表情,觉得这王管家一定是好心办坏事了。
“要带你参观一下吗?”封存问。
秦情指着行李箱说:“先把箱子搬去卧室吧。我们。。。。。。还是分房间住吗?”
封存一手扶在画架上:“你想要分层住,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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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分房还是分层,对他俩来说根本没有本质区别,反正最后都会像抱团取暖的小动物一样,在天黑时分,挤在壁炉面前消磨时光。
山上的雪越下越大了,客厅的投影播放着圣诞必看电影排行榜的第四部,秦情靠着沙发,吃王管家提前准备好的烤鸡,他甚至没有用烤箱或者炉子加热,只是随意扯下两个鸡腿,塞进微波炉草草转了一圈。
封存不想吃他这毫无卖相的鸡,眼睛盯着电影屏幕,烈酒一杯接一杯地喝,没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