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素白的帕面便被全部浸透,彻底沉没在一片暗红之中。
祝无咎抬眸,见鬼一恭候在旁,他招了招手,鬼一这才凑近,衣袖掩了唇形低声禀报。
祝无咎闻言挑眉,一抹罕见的诧异从眼底闪过。
目光再次落在赵荃身上,他面无表情地吩咐,“扔到前面包间里,别让人发现了。”
“是。”
鬼一没有犹豫,动作麻利地拖起赵荃,迅速隐入阴影中。
祝无咎抬眼朝楼上望了一眼,心神有些起伏。
刚刚他失控了。
一想到赵荃这獠妄图染指…戾气翻涌下,竟一时失了分寸。
这厮虽沐猴而冠,但毕竟手握十万大军,此刻掀桌确实为时尚早。
不过皇兄迟早要除了他,待寻准机会,便是这硕鼠命丧之时。
*
苏渔手指紧紧攥着袖口,指节用力到有些泛白。
人群推搡着四下逃窜,祝无咎像一尊熔炉中的雕像,静静立于一片混乱中。
火光在他的脸上跳跃,映着眼底的癫狂。
这厮还真是疯魔啊…青天白日地,就这么宠辱不惊地把那两人杀了。
她并非不谙世事,但知道与亲眼目睹完全是两码事。
如此嗜血的场面,她还是被吓到了。
喉咙一时变得干涩无比,她端起茶杯猛饮一口,也不知怎得,许是被吓坏了,茶杯竟没拿稳,“哗啦”一声在青砖上撞出清脆的响声。
苏渔叹了口气,自己这心性还是没练到家。
怔怔地看着满地的狼籍,神思电转间,灵台有个念头转瞬即逝——祝无咎虽暴虐,却并非是个无脑的疯子。而方才众目睽睽,他却当众杀了人。
二人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与坊间流传的相去甚远,他那样子分明不像来寻花问柳的,倒像是。。。。。。故意找茬的。
难道他早就知晓了赵荃会来这醉花楼?
心头突然冒出一个更为大胆的猜想,莫非他才是当年给谣言煽风点火的幕后指使者?
可他为何要拉赵荃下台?
据她所知,二人并无仇怨。
“啧啧,好一只深藏不露的小狐狸。。。。。。。”
思绪沉浮间,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惊得苏渔差点从地上弹起!
屋中何时进了人?
她猛地回头望去,目光在触及到祝无咎那惯常欠揍的脸时,紧绷的肩线竟不自觉一松——原来是这厮。
她忽地一怔,是了,方才赵荃已被他一脚踹昏了。
自己当真成了惊弓之鸟。
此人虽癫,总强过那个禽兽。
意识到这一荒唐念头时,苏渔不由呆了一呆,自己莫不是脑子蒙了猪油?竟会有如此离谱的想法…
她抬头看向祝无咎。
烛火将男人的身影拉长,如择人而噬的魔影。他面无表情,她却分明看见男人眸底深处尚有一丝未完全褪去的猩红戾气。
祝无咎斜倚云母屏风,手腕一翻展开骨扇,“这处包厢观景角度绝佳,方才那场戏你可还入眼?”
血玉扇坠反射出潋滟的红光,映在他峥嵘的脸上,乍一看去倒的确是一张妖言惑众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