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渔没接骰盅,而是朝祝无咎看去。
眼前之人狂悖、嗜血、无情,同世人描述的疯王一般无二。
此刻她才倏然惊觉,自己竟如此托大,不知死活地与虎谋皮,手持残灯就敢闯地狱。
后背已是涔涔冷汗。
可这一步既已踏出,便再无悔棋的余地。
"这些寻常把戏,想必殿下早就玩腻了,咱们不若换个新玩法?"
"哦?"
男人的扳指蓦地在案上叩出一声清响。
苏渔指着骰盅,"您摇骰,小的斗胆来猜。若猜中了殿下的彩,算小人侥幸,您便放了石都尉;若是猜错的话。。。"
她忽而莞尔,"如此则是天意使然,小的任凭殿下处置。"
祝无咎叩击的手蓦地停住,凤眼微眯,“五木有六采之变,六者择一,你这种玩法可比摇出最高彩难上百倍。”
苏渔笑了笑,“的确是小人僭越,妄揣尊意……殿下可敢比一局?”
祝无咎骤然冷笑,“好你个苏渔,当真是胆大包天!”
他倏尔收声,眸中暗芒如刃,“孤倒要看看,你这双眼睛能否窥破天机。”
少年气定神闲,不见半分慌乱,“殿下且拭目以待,左右不过浮萍微末之命。。。。。。”
祝无咎无声冷笑。
他右手一翻,劲风突起,案上的骰盅凌空落入掌中。只见他手腕骤然发力,骰子在盅内剧烈撞击,响声清脆,忽急忽缓,似珠落玉盘。
“哗啦!”
“哗啦!”
“哗啦!”
他手腕猛地一沉,瓷盅重重扣在盘心——
“啪!”
声音戛然而止。
营房内一片死寂。
苏渔盯着案上的青瓷骰盅,乌沉沉的如墨玉,却透着股寒意。
这一刻,她只觉得无比荒唐——不过方寸的骰子,竟要断人生死。
猜得准,便能挣得一线生机;但若是猜错了。。。。。。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这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
祝无咎指尖轻叩骰盅,嘴角暗含讥讽,“小子,该你了。”
苏渔眼底浮起一簇幽光,不疾不徐道,“殿下乃天家血脉,摇出的自然不是凡尘点数…”
她手指盅盖,“殿下此番摇出的是樗蒲最高的彩——卢。”
“呵……”
一道极轻的嗤声从祝无咎喉间溢出。
他眸色骤冷,指节在案上叩出森然声响,"为了讨好本王,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你可知卢需五骰皆黑?”
苏渔神色自若,"小人自是惜命,这命若没了。。。往后,还怎么给殿下解闷?"
"你!"
祝无咎骤然俯身,袖摆扫落茶盏,"本王最后问你一次,当真是卢?"
少年直直地看向他,"若错了,这双眼珠子剜给殿下当盏灯,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