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槐转身看向他。
朱祉叡沉默片刻叮嘱道,“盯着他,一举一动都不可错过。”
郭大槐身形一顿,无声退了出去。
这小子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
苏渔醒了过来,她慢慢坐起身子,后背凉飕飕的。连着做了三日噩梦,昨夜却一夜无梦。
她转头见地铺空荡荡的,京墨许是去点兵了。又呆呆地坐了半晌,起身换好衣服,来到了校场。
天边一抹霞光刺破拂晓,晨鼓轰隆,朔风如刀,五万士卒寂然陈列,盔甲反射出阵阵寒光,刀戟林立,锋刃在晨雾中凝出霜色,一看便是在寒风中站立了许久了。
看着校场上的万千将士,苏渔蓦地生出一股莫名的荒诞。
自己一个楚国公主,却摇身一变,成了燕朔的纨绔少年,还演起了木兰从军,易钗而弁。
她总隐隐觉得自己只是个过客。
而眼前这些士兵,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再过三个月,这五万黑袍军,加上符统的八万玄甲军,整整十三万人都要被霍骁活活困死在郢都。
史书一句“燕军尽数葬送”,却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天道无情。
往来成古今,江山只留胜迹,历史碾碎那些籍籍无名者,独余胜者的丰碑。
苏渔缓步而去,远远便瞧见京墨正在清点兵员。看见突然出现的苏渔,京墨赶紧迎上前抱拳行礼。
那反应倒像是早猜到了她会出现一般。
周遭士卒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百夫长竟破天荒亲临校场?
苏渔摆手让他们继续,京墨喝令声起,士兵们开始演练。她虽不通兵法,却也瞧得出这些士兵体态虚浮,兵器生疏,连最基础的负重摔跤都显得力不从心。
她又拾步往西边走去,沿着校场边缘将各营的将士都看了一圈。
果然不出所料。
眼前这支号称五万之众的黑袍军,除去朱祉叡亲手调教的五千精兵,余者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霍骁曾说,一国号称十几万大军,实则多为虚张声势,真正决定战局的则是主帅手中的精锐之师。
普通士兵,顺则势利而动、摧枯拉朽,但凡敌方出现一丝风吹草动,士气便一溃千里,纵有十万大军,也会土崩瓦解,缴械投降。
此谓险躁之兵,不堪大用。
而精锐之师则志坚似石,纵有万险却一往无前。
她不知道符统麾下有多少精锐,但顶天不会超过两万。按照常理,两万铁骑,加上朱祉叡的五千精锐,对阵区区两千霍家军,已然是碾压之势。
可这天下之事,岂是常理能说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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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夯一早就注意到了苏渔的身影,那小子还特意绕着校场慢悠悠地踱了一圈,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昨夜他辗转反侧,怎么也想不通苏渔打的什么算盘。乌骓虽是千里马,可苏家什么稀世珍宝没有?更别说这小子一向贪图享乐,要他戒酒戒色十日,简直比要他的命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