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严胜一天天的枯败中,元理时刻乖巧地陪伴着兄长,礼貌拒绝了护工以及强硬拒绝缘一的插手,他照料病人十分专业,仿佛专门学习过。
“唔,元理,你临终关怀做得真不赖。”
元理平日里愈加沉郁,但在兄长面前还能稍稍活泼,作出思考状,“嗯……记得兄长以前说要元理做医生,现在想想很不错,那以后就以医生为职业目标吧。”
他只是哄兄长高兴,其实不会有成为医生的可能性,但严胜却高兴得眼睛都多了几分神采。
“你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啊缘一,太好——啊元理……我、我可能脑袋不清楚了。”
他露出歉意,低下头开始捋记忆,可这病没耽误脑子啊?
“没关系。”
元理对待兄长偶有出错的称呼总是包容,他此刻伸手,温和地贴向严胜脸颊,眉目中带着超出青少年的悲伤。
只是在忍耐,如果兄长能够听见他的心声,一定会烦躁地斥责他小声点。
“兄长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您不必再这样的小事上耗费精力。”
严胜缓缓抬眼,这孩子明明还是会与缘一较劲,遭遇分歧便会要求他来主持公道,元理和缘一都常常给他一种年龄倒错的感觉。
元理有少年人的鲜活与腼腆,大多时候却温吞包容;缘一情绪直白,更有说一不二的决断力,甚至露出惯于压迫他人的威势。
这个家庭,很擅长制造情绪复杂的孩子吗?
“是这间屋子吗?开着门缝呢。”
门外传来声音,严胜认出那道声音,不久前电视上还放过采访,数年前翻身的诈骗师依旧能以灵能力者的身份上电视,懂得人情世故还真是能混得不错。
“灵幻先生怎么会来?”他问元理,示意让他们进来。
元理去开门把灵幻和茂夫迎进来。
灵幻的表情隐藏得很好,他的弟子还戴不住成年人隐藏情绪的面具,不忍看瘦成枯骨、面无血色的严胜,反而对着元理露出惊讶,活像“真凶就在你身边”的表情。
严胜开始护短:“你看我弟弟干什么,又不是他要我生病的。”
他说着才想起一件事,都过去一年了不知道龙套君还记不记得,准确来说是个误解,正好他们来了就向龙套解释:“其实,当初鬼压床那个鬼魂除了给我的睡眠造成困扰以外并没有做出什么,那时候我已经生病了。”
“是这样吗!?”
师徒两个人都发出惊讶,然后相视一眼,都在彼此脸上看见尴尬。
继而两个人又对元理露出歉意,又把严胜看懵了。
“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一年间他们并没有见面。
灵幻却已经支使弟子放好果篮和鲜花,对着病人故作轻松地说:“我们是元理君的朋友,听说继国先生生病总要来看望一下。”
他们和元理倒是偶尔会见面。
“谢谢……”严胜更懵了,元理的交际圈已经广到相谈所和隔壁高中生学长了吗?
忽然对弟弟的未来放心很多。
“不过,不需要话疗,我已经经历过很多治疗手段了。”他提前给灵幻打预防针,希望这位精通人性的零能力者不要多说,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心理,普通聊天倒是可以,严胜判断任何人与灵幻这样的人聊天都会被哄得很愉快。
“不会不会!”都病到这个份上了,再说什么关于家庭的话语都是废话,再说继国家主都换人了,灵幻还没有不识趣到那个程度,“只是来看看继国先生,您很辛苦呢。”
“生病而已,也不是我想这么辛苦的。”
灵幻最无法应对的类型就是每一句话都摊开直白说的人,他苦笑着暂时退场,想要安慰这位病人先生是不可能的,因为严胜对死亡一事非常坦然,丝毫不想在这上面煽情。
“啊……那个……”此行真正的目的是龙套要来找元理,默默与元理交换眼神的龙套忽然被师父推出来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没头没脑地说:“恶灵没有死,他已经得偿所愿了。”
严胜闻言抬头看向他,“意思是说,成佛?”
“不是,天国应该不是他想要的归属地。”成佛只是一种说法,释怀执念升上天国的灵体无需在现世孤独地游荡,也没有做坏事的可能了。
“呼……”病人先生肉眼可见的松口气,令影山茂夫茫然,世界上有对天国这么讨厌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