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溪攥住他的胳膊冷冷道:“她如今快活得很,劝你莫再纠缠,若当真想要人,拿无相功来换!”
萧南风忙笑道:“兄长说笑了,将死之人,哪配谈恩怨。”
萧楚溪正要反驳,却被一道清丽的声音打断:“南风哥哥怎么在此,倒叫清儿好找。”
萧南风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张清雅正对着他笑的满脸恶意。上次之事,这第一贵女至今耿耿于怀,一起共谋大事,这般作为未免气量也太小了些。
萧南风像被挟持一般,让张清雅挽着进了殿中。陛下正在首座上,他眼下泛青,想必这几日梦魇的毛病还没治好,真想当众问问宁芊芊,到底是如何吓的这贼人。
内侍尖细的声音传来:“禀陛下,罪婢带到。”
萧南风忙抬头看去,身旁人却讽刺道:“殿下,可要注意体统,切莫为了无用的情爱,坏了体面尊贵。”
萧南风并未理她,只皱眉看着殿中跪着的宁芊芊,她头紧紧贴着地。
陛下声音威严:“好个奴才,你倒是说说,谢爱卿如何昏聩。”
宁芊芊一定吓坏了。
陛下身旁内侍却斥责道:“大胆,还不回话。”
萧南风攥紧了拳头,身旁却传来一声嗤笑,不去理会张清雅的幸灾乐祸,他冷眼死死望着宁芊芊。
便听见她轻声说道:“回陛下,婢子愚钝,不知那位大人为何昏聩,只是常听街头稚童唱道:挑来粟,换饴糖。织了布,买手鼓。稚子尚且这般富庶,却不知大人口中为何常念饥荒。婢子无知,求陛下责罚。”
萧南风暗暗松开了手,她声音装的无知,逢迎的却很高明,他瞥见谢长临气的更是说不出话来。
陛下却突然忽然撂下银箸,玉扳指叩在翡翠酒盏上发出清响:“雍王在外游历五年,对这刁奴口中的富庶又如何看啊?”
萧南风起身拱手道:“陛下垂拱而治,如今朱雀街的外商,比往年多上三成。去岁太极殿琉璃瓦的积雪,更是比明德七年薄了几分。想是四海承平,连风雪都不忍压塌这锦绣河山。”
陛下冷笑道:“好个风雪不忍,雍王是暗讽,刁奴欺君,妄言盛世蒙骗朕吗!”
萧南风心底暗暗冷笑,却不得不忍下屈辱,逢迎之话撵至嘴边,却听宁芊芊已经贸然开口:“陛下德被八荒,恩覃四海,是以昊天降瑞雪,后土凝霜华,天佑大盛,福泽万年。”
话音刚落,萧楚瑶已匆忙走到她身边,跪地道:“是瑶儿管教不严,府中奴婢造次了,求陛下责罚。”
陛下见到萧楚瑶,眼中寒意淡了几分,淡淡道:“好个刁奴,罚跪两个时辰,下去吧。”
宁芊芊走了出去,萧楚瑶却依旧跪地不起:“瑶儿心悦一人,此生唯他不嫁,他既不敢言说,那便由瑶儿求他一句心意!恳请陛下允准。”
萧南风一愣,便见陛下脸色满是怪异:“何人?”
萧楚瑶泣道:“陛下当知此人!”
萧南风满心震惊,再看向陛下,他已全然慌了,紧接着强装镇定道:“长公主醉了,来人,扶她回房休息。”
萧南风扭头望向殿外,宁芊芊嘴角划过一丝轻蔑的笑,原来,这便是他们方才所说的第三招,只是那晚,宁芊芊到底做了什么,让陛下畏楚瑶如虎。
萧南风正在思索,身旁的张清雅却冷冷道:“去岁殿下还未回京,不知那太极殿的积雪又是如何知晓?殿下是色令智昏急于袒护刁奴,还是羽翼已丰,才敢这般口无遮拦?”
这般质问让萧南风着实不喜,他却并不分辩,只是静静摩挲着面前酒盏。
许是见他不理,张清雅更为生气,语气越发嘲弄:“方才,若无长公主求情,她那般放肆,殿下可护得住她周全?清雅奉劝殿下理智些,莫毁了大业!”
萧南风望着酒中倒映的双眸,只觉心乱如麻,恨恨的想着:乱臣贼子忝居高位,还敢妄言盛世!只是方才,她为何要那般莽撞插话。
萧南风扭头看去,她独自跪在阶下,眼中不辨喜悲。
“殿下~”张清雅柔声道,她一连唤了他三声,他不悦的扭过头去,却猛地被一杯酒怼到了嘴边,他皱眉,张清雅却笑的温柔:“当着这么多人面,殿下莫不是在赏殿外的那树海棠花?”
张清雅语气满含讥讽,他却只得从她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杯酒入喉,他眼神却依旧暗地望着她,张清雅却又说道:“殿下知道为何她要拾起裙角的海棠花瓣,恭敬的送入白玉阶上吗?”
他也有些奇怪,便问道:“为何?”
张清雅嗤笑一声:“因为见到了第一贵女的国色天香,她自知身份低微,如此华英不敢亵渎分毫,外面春光虽美,却无一缕属于她。”
他挑眉道:“这你多虑了,她向来是个目空一切的。她曾说过,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自有一番气度,广阔天地任她作为。”
张清雅又笑道:“她这般洒脱的秉性,若是一直跟在靖王殿下身边,那定是天真烂漫,只可惜却从小待在你身边受尽磋磨,殿下这种冷情冷性作践人心的性情,得你青眼便是她最大的不幸!”
萧南风按了按眉心,无奈道:“你可否好相处些?到底要本王如何做,你才能不这般刻薄?本王再次斟酒向你赔罪如何?”
张清雅叹气道:“不必,其实也不怪你,是我自视甚高。只是我宁愿你醉心权势始终冷情冷性,这样我才会好过些!所以我会一直看着你,怎么彻底失去这个唯一的例外。“
萧南风默默地叹了口气,从未见过如此不讲道理之人,自己所图定然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