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林夕被他这句大实话噎了一瞬,随后又继续说道:但他也不是完全做得了主,有人想要你,自然也有人不想要你,背后还有那么多投资方,你觉得顾雪声能为你扛下所有压力吗?
这句话和他那天对裴砚说的如出一辙。只是陆聿宁并没有多对此做出郑林夕期待的反应。
如果你说的投资方是姓林的话他的声音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事,抬手给自己顺了顺气,我想他大概已经改变主意了。
什么?
嗯陆聿宁终于抬头,背过身,靠在洗手台上与他对视,意思就是说,我虽然姓陆,但是随妈,我还有个便宜爹姓林,老头子和我闹了点脾气,现在我把他哄好了,他不想换人了,明白了吗?
你们郑林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哦,还有啊。陆聿宁说道,今晚我在顾雪声私宴上给他弹琴的事大概很快就会传出去,估计网络上少不了要拿你的那首《定风波》和我对比的,我其实很不喜欢被别人拿来和你这种人比较,感觉不是很上档次,所以特意准备了一些别的惊喜,稍微冲冲晦气
希望你今晚看到之后,可以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你到底在说什么?郑林夕说道。
我说,你写的那些歌真的很难听。陆聿宁目光直白地看着他,锋利的眸光像一双冰刃,我希望以后永远,都不要再听到这些恶心的东西了。
有那么一瞬间,郑林夕好像明白了他想要做些什么,但好像又不愿意明白他想要做些什么。
可能吗?他从哪里找到那些证据的呢?郑林夕自认自己的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就算有那么点既视感又不能算什么,那些旋律根本够不上法律的标准,哪怕陆聿宁粉丝多声音大,无凭无据的事情,说出来不过也是让网友看笑话,谁会相信他?
想到这里,郑林夕稍微沉了点气,说:陆聿宁,你不能因为你有背景,就这么侮辱别人的东西。我承认你是很有天赋,你写的歌是很好听,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随便地对我评头论足!
陆聿宁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然后淡漠地看着他。
郑林夕最讨厌的,就是他这高高在上,仿佛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凡夫俗子的眼神。凭什么他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的苦,到了现在还只能得到他的俯视?
空气凝滞了两秒。
然后郑林夕像是突然被什么点燃,猛地一步上前,语速快了起来,情绪也压制不住: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一路顺风顺水?你出道就有资源,有老师捧、有平台推,就连现在,连顾雪声、裴砚都在护着你你什么都不缺!可我呢?我跑通告跑到吐血,熬夜编曲改词到眼瞎,熬了这么多年才熬出一点名声陆聿宁,你凭什么高高在上,看不起我?
他话音一落,洗手间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陆聿宁没有立刻反驳,反而低头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像是不屑:凭我高兴,凭我说的都是实话。
还有,凭那些都是我的东西。
希望今晚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你。陆聿宁说完,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宴席上的喧闹声已经隔了好几层檐角,夜风扑面而来,将他肩上的微醺吹得一干二净。他并没有回到水榭主桌,而是迈着慢悠悠的步子往僻静的地方走,想躲个清静。毕竟社交这个活动着实耗费心力,他也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人机。
但刚拐过一段回廊,就看到前方有一道人影忽然晃了一下,像是站不稳地靠在栏杆边,险些跌倒。
陆聿宁吓了一跳,脚步顿了顿,定睛看去。
那人额前头发被夜风吹得有些乱,不知道是不是廊下的灯光昏暗,衬得他的身形有些单薄修长。他一只手撑着雕花的木栏,另只手按着额角,像是晕得不轻,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很不像平时的裴砚。
陆聿宁下意识蹙起眉,脚步却没立刻迈上前。他并不天真到觉得这是巧合。
你怎么在这儿?
裴砚没有直接回答,像是没听清他的声音,身形晃了下,靠着柱子往旁边滑了一步。
你喝醉了?陆聿宁语气冷淡,却还是往前走了一步。
裴砚没说话,只是低低嗯了一声,像是勉强应答。这一声很哑,像是勾子,从他喉咙里缓慢地抛出,勾在陆聿宁的耳根上。
过来扶我一下。裴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