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铭想张口说话却不知道要说什么,那瞬间,他的脊梁好像弯了些,他脸上的褶皱也更为清晰了,带着些落寞:
“窈窈是觉得我们这么多年做错了吗?”
江棠微微蹙眉,对长辈她向来说不出什么重话,尤其是‘生父’,她反问了句:“那您觉得呢?”
周海铭弯着腰,那张脸好似老了些,终究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嘉奕这些年做的不好吗?他尽量的让自己处在周家的边缘处,他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对他,他才十六岁,正值青春年纪的孩子,又是周家的孩子,他应该是肆意阳光向上,而不是处处谨慎,我以为懂事放在他身上不是个什么好词。”
周海铭有些失神,下意识的去回答:“可窈窈你,你也受了很多的苦。”
“我受苦是因为意外,我的苦难是那群人贩子和外来因素造成的,你们不用自责,更不能因为我受了苦就妄图让无辜的人也受一次,这不是公平,一切都不该强加在他身上的。”
江棠心平气和的将话说完,她不清楚对方是否能听进去,或许没有,见他的神色,江棠没瞧出什么,她继续问了句:“如果反过来呢?嘉奕作为哥哥丢了,而我是妹妹,你们要将一切都怪在我身上吗?”
“怎么可能?这又不是你的错。”
几乎是脱口而出,话落,周海铭都愣住了,他握紧的手重重垂下,好似懂了又像是不懂,他慢慢的转身,那背影带着些辛酸和寂寥。
嘉奕是最无辜的
医院空气中的消毒水味格外的浓重,寂静的长廊里只偶尔听见的脚步声,泛着阵阵凉气的走道上,周海铭在那排蓝色座椅旁,面对着墙,他弓着腰,显得沧桑,望着那堵墙面,周海铭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转过身去,面上带着牵强的笑:“棠棠有事就先走吧,我留在这就行。”
江棠看着他弯下的腰,心中起了些微妙的情绪,她留了张名片,放在了周海铭的手上:“您和,您夫人好好注意身体,有事可以找我,我会帮你们解决,但我希望,你们不要再去误解庭州,更不要去打扰嘉奕,我们的事,之后再谈吧。”
他们是长辈,江棠做不到去责备,可也不会代表嘉奕去谈什么体谅,周家的每一个人都过的很难,但嘉奕是最无辜的,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享受过父母的爱,他已经很苦了,没有必要再去承担一些非必要的东西。
才十六岁,十六岁的年纪就该和阳光一样灿烂,和开在夏天的荷花一样绽放着。
周海铭握紧了手里的名片,想说什么却不知从哪说起,最后连阻止的话也说不出口,手机震动了两下,上面赫然显示的是关宴两字,周海铭坐在了后面的蓝色靠椅上。
目送完女儿后,他再次叹气,脸上的情绪复杂,看不出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过往沐家的流言是真是假他不清楚,但现在或许是真的,周海铭不由看着天花板,他们真的做错了吗?坚持了十几年的做法当真没有一点对的吗?
许久过后,一条短信发了出去:‘小宴,你很不错,可你不适合棠棠。’
……
出了医院,江棠莫名的心松了下,她需要时间去梳理一下时间线,从最开始到现在,这位面到处都熟悉,连医院对面那栋大楼都熟悉到可怕。
好像是很久以前她养的狗跑掉了的那一栋,就在那跟着富豪跑了头也没回的那一次。
“嘿嘿嘿。”
???
一大束红色的玫瑰花突然出现在了江棠的面前,黄毛和绿毛几人嘿嘿嘿的笑着,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大姐好!!”
声音如雷贯耳,来看病的人都看向了她。
虽然习惯了注目礼但被别人当成病人依旧是不习惯,她直接拍了拍黄毛的肩膀,声音不大,但能确保路人都听见:“好了好了,不用谢,我知道你们感谢我上次见义勇为哪怕柔弱不堪也要在水深十几米的河里救下了你们,但你们还是孩子,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的来谢我。”
江棠抱着玫瑰花,语重心长的劝道:“好好读书就是你们对我最大的回报,都回去吧,孩子,努力为祖国崛起而读书,你们就是祖国的希望,我救你们是应该的。”
坐着轮椅的大爷突然停了下来:“多么善良又正直的姑娘,多么懂得感恩的孩子,这一代有你们就放心了。”说完,大爷一巴掌就呼在了他儿子的身上:“还不如个小姑娘和俩孩子,家里有你们就是最不省心的。”
黄毛:???啥?
绿毛:???咋了?
从奇怪的打量变成了欣赏和赞扬。
一句话,让大家都夸我---出自亲爱的棠棠。
江棠压住翘起的唇角,接受着大家赞赏又钦佩的目光的洗礼,末了,不忘来一句:“孩子们,好好读书就是对我对学校最大的回报。”
刹那间,连保安大哥也不由看向了某个闪闪发光的女士。
黄毛抱着玫瑰已经懵了,啥玩意,他们就是不想读书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