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盟友?”褚元恕心下一惊,脑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漠北游民?你还勾结了漠北游民?!他们表面上借兵给西番,实则却是受了你的蛊惑!褚元苒,你可知‘廉耻’二字怎么写?你身上流淌着燕云褚氏的血,怎敢通敌叛国做到此种地步?!”
城墙上疾风烈烈,褚元恕的怒吼湮没在风声里。
褚元苒笑得更厉害了,他的袖袍在风里上下翻飞,好像下一瞬就要飞到天上。
*
震天雷1贴着头皮炸响,全部的火力都朝着西城门而去。
任良弓着身子猫在城垛后面,对司寇青大喊:“他奶奶的见了鬼了,火器库被人打开了,这本来用来炸西番人的玩意儿,现在全朝着咱自个儿来了!”
“派人去火器库!”司寇青怒吼道:“把那看门的孙子给我带过来!”
“别去了,火器库早就空了!”一个男人快速跃上城头,他是京都营副统领薛青照,魏言征夫人薛青岚的胞弟,韩雷带兵奔赴太行关之前,曾命他暂管京都营事宜。薛青照抹了一把脸上的灰,贴着司寇青坐到地上,“一个时辰之前,官府和京都营双双沦陷,鹫人打开了火器库,城中兵力已经所剩无已。我来,就是向你们寻求支援的。”
“可是——”司寇青犹豫道:“我等奉旨守城……”
“守他个姥姥!”薛青照骂了一句,“你瞧那西番人打过来了吗?这城外倒是安然无事,城内已经火烧眉毛了!你可知,前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陛下为何迟迟没有动作?四爷拿着先帝遗诏逼宫,府军五卫统统叛变,一夜之间,宫里的主子都变了,你奉的哪门子圣旨?”
薛青照喘了口气,“我不与你多说,就与你说一件事,此前陛下要明王迎宣慰使入城和谈,明王公然抗旨,非要和西番人打。我知道你是明王的人,他敢抗旨,你为何这般冥顽不灵?”
司寇青眉间松动。
任良趁机凑了上来,“打吧,大人!鹫人都骑到咱羽林卫的头上了,殿下早就让您暗查鹫人,这不正是斩草除根的好时候吗!”
又一个震天雷在头顶炸响,司寇青赫然起身,“羽林右卫全部到城中支援!传命神机营,把火炮转过来,给我往城里打!”
炮架撞在墙垛上发出巨响,司寇青的话淹没在轰鸣里,“都瞄准些,打到房屋上要赔的……”
京都里已是一片混乱,百姓们想要出城逃命,纷纷涌上街头。要命的是,混乱之中涌上了另外一批人,他们穿着大洺的服饰,游魂一般出现在街头巷尾,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弯刀,见人就杀,见人就砍,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大洺方言:“屠城了!皇帝要屠城了!”
百姓们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恐吓,一下子四处奔逃,生怕晚了一步便做了刀下亡魂。
“他奶奶的!”任良的掌心里都是汗,举着刀不敢落下,“这、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漠北游民。”薛青照咬牙切齿,“他们怎么进来的?城防干什么吃的!”
“关城防鸟事!”任良也急了,“我们昼夜严守,一个苍蝇都没放进来!”
“那他们——”薛青照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低头看向脚底的青石板路,气急败坏地跺了一脚,“是官沟!有人泄露了京都的官沟图!”
他们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拱手献给外敌,这和把刀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有什么区别?
“此图乃是工部所制,工部一定存有原本。”薛青照道:“去找工部尚书,只要有了原本,就可以找到官沟的出口。现在时辰尚早,肯定还有大批游民没有进城,我们就在出口那儿守着,到时候来个守株待兔,将这些游民统统杀掉!”
“我去!”任良迈出一步,又退回来,不确定地问道:“这……工部尚书万一是个贪生怕死的人,缩在宅子里不肯见我怎么办?他是二品大官,定不会听我的。”
这话不假,他们一路过来,只看到百姓在四处逃命,那些个朱门都紧紧闭着,路上更是看不见半个官员的影子。
薛青照思忖片刻,“我去求我姐姐,她的夫君是大理寺卿,大理寺卿出面求情,工部就不好推脱了。”
“好。”任良应声,“我去召集右卫的人,先到工部门口等着。”
远处,接连几发火炮炸响了。
西城门转守为攻,司寇青命神军营朝着城中打。这招确实有效,打得鹫人节节败退,鹫人原本打算夺下城门,好大张旗鼓迎敌军入城,眼下只能放弃。只是火炮无眼,不可避免地波及到周围,司寇青在混乱中倏地瞥见一抹身影,顿时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停下!停下!老子他妈的让你们瞄准,一个个的都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