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道上起了风。
这会儿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京都营突袭的时机选的好,选在日落时火烧西番营地,树林里的埋伏同样功不可没,把人逼到夹道时天都黑透了,而夹道里是什么地形,西番人压根儿不知道,天时地利一样都不占,这才是褚元祯要的结果!
何索钦坐在马上,目光异常地凶狠。
反观褚元祯倒是放松许多,甚至丢给何索钦一个满是嘲讽的笑,用口型对着何索钦道:来啊。
来啊。
何索钦瞬间暴起,整个人跃离马背,伏身下铲直击褚元祯跨下马腿。
马儿发出嘶鸣,褚元祯适时勒马仰蹄躲过一击,他就势滚下马,快速挥剑格挡。
眨眼之间钢刀已逼近眼前,何索钦刀刀都是狠劲儿,褚元祯用剑刃重锉刀锋,碰撞间响起刺耳的划拉声。
“裂了。”何索钦露出阴笑。
褚元祯收回力道,旋身踹向何索钦腰腹,同时一肘击在刀刃上,愣是把何索钦的刀顶开了。
俩人迅速拉开距离,又双双架起了攻势。
何索钦再度发力,他腰肢灵活的很,善用弹跳给刀身注力,借着旁边的山石纵身一跃,钢刀势如劈竹般朝着前方砍去。褚元祯没有躲,用手背撞开钢刀刀身,血珠溅在何索钦脸上,他指尖夹着薄刃直直朝着那对碧眸削去。
穆廖在一旁疾呼:“阿钦——!”
何索钦连退三步,他额前的发带断了,两侧碎发散落下来,显得有些狼狈。
褚元祯这才查看手里的剑,剑锋受损,但还能用。他又看向何索钦,充满挑衅地说道:“阵前对决,要么赢,要么死,从来没有‘认输’一说,宣慰使还要继续吗?”
“此局不算。”穆廖上前一步,“我替他来。”
“你替?”褚元祯的目光陡然变得狠戾,“想都别想,必须是他。”
“阵前对决可以换人。”穆廖说道:“作为补偿,你先出手,我再让你三招,如何?”
这是个极大的诱惑,褚元祯却不为所动。他慢慢攥紧了拳头,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与他,是私仇。我费经心思将他逼到这里,就是为了眼下这一刻。半年之前,他在这里折断了一个人的手腕,今夜,我要让他,为那个人,赔上一条胳膊。”
何索钦闻言浑身一震,倏地抬头望向头顶的山崖。他认出来了,难怪这山崖看起来如此眼熟,正是那晚他追击蔺宁的地方!
*
消息传回奉天殿,所有人都震惊了,谁也没想到先动手的人竟是褚元祯。
褚元祯把西番打了个措手不及,更把踌躇满志的褚元苒打了个措手不及。
京都里有两种东西传得最快,一个是宫闱秘辛,另一个便是军情。
蔺宁是晚饭时得到这个消息的,黑布蒙面的男人径直冲进屋里,一把掀翻了放着餐食的桌子,“褚元祯发兵了你知不知道?他烧了西番的营地你知不知道?!”
蔺宁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这么说,四爷的计划落空了?”
“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男人上前一步,揪起他的衣领,“火是酉时起的,按照这个时间推算,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我现在便带你去阵前,看看到底是你的人头重要,还是他褚元祯的功名重要!”
“等一下!”蔺宁极力挣脱,“你怎知他们在哪里交手?即便知道,城防那边也不会放行的。”
“鹫人做事,有鹫人的手段。”男人冷笑一声,“你以为鹫人的恶名是怎么来的?我们杀人于无形,遁地于无声,一向不走寻常路,城防拦不住我们。”
官沟!
蔺宁的脑子里想起褚元祯几日之前偷偷潜回府中看他的事情,如果鹫人带着他从官沟爬出去,他们确实可以越过城防的视线。等到了城外,那就麻烦了,他不能成为褚元祯的把柄,这个时候的褚元祯不能有把柄!
想到这里,他猛地向前冲去,使出吃奶的劲儿把男人撞开,一鼓作气地冲出了屋子——然而屋外早就围满了人。
“蔺大人,去哪啊?”一个身高只有三尺的男人笑嘻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