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再次叩门,这次提高了声音:“太傅大人,您可醒了?小的进来了!”
佛堂空旷,无处藏身,却见那紫檀木塔的背面有一暗格,虽只有半人高,但深度勉强可容下一人。蔺宁灵机一动,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人往暗格里推,“你躲进去,我在外面挡着。”说罢脱下外袍罩在褚元祯头上,用后背堵住暗格的口。
“这里太小,我怎么躲?”褚元祯声音发闷,“别挤!要撑不住了。”
“撑不住了就靠我身上。”蔺宁席地而坐,身子紧贴木塔,“得亏这衣袍宽大,好歹能将你遮住,先委屈这一时半刻的……”
话至一半,只听“吱呀”一声,一个太监提着食盒迈了进来,瞧蔺宁歪倒在木塔边上,赶忙提袍上前,“哎呦喂——这地上可凉着呢,太傅大人贵体,怎好坐在地上?”
“那我坐哪儿?”蔺宁抬起头,“这又是哪儿?是哪位贵人要关着我?”
“太傅大人真是误会了,这哪是关着您啊,前朝因先帝驾崩一事动荡不安,把您藏在这里,是要保护您呐。”那太监笑得一脸谄媚,“要不,小的先扶您起身?”
“滚!”蔺宁挥手喝道:“腌臜小人,休要碰我!我乃当朝太傅,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你们将我关在这里,有何居心?难不成是要造反吗?!”
褚元祯窝在暗格里,四下都没有着力点,仓促之间竟渗出了一层薄汗。往日里俩人同床合睡,他唯恐蔺宁尴尬不适,都会刻意留出半尺的距离,如今俩人挨得这般近,他伸手即可触及那人的后背,胸口竟不受控制地起伏起来。
在这狭仄的暗格中,他终于敢放肆一回,伸手扶住了蔺宁的后腰,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上去,带着某种压抑已久的欲望,肆无忌惮地与人胸背相贴。
蔺宁不敢动,身后不断腾起的热息令他脊背发麻,前头的太监像笑面虎一般盯着他看,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太傅大人慎言,‘造反’二字说多了,可是要掉脑袋的。”那太监面上挂着笑,眼底的不屑却要溢出来,“主子说了,还请太傅大人多留一宿,明儿处理好了前朝要事,自然会来。”
“多留一宿?”蔺宁挑了挑眉,“这里既没被褥也无灯烛,叫我如何入睡?”
“哎呦喂——我的太傅大人,如今外头多少人都不敢阖眼呢,您还想着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小的劝您一句,莫要贪心!今日小的尚能为您送饭,来日,指不定还得为您收尸呢,也不瞧瞧您招惹的是谁!”说罢,那太监放下食盒,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等到脚步声远去,褚元祯爬出暗格,问道:“这是哪宫的太监?听声音不像是皇后身边的人。”
“确实不是,瞧着面生,想来皇后不愿在此时暴露目的,特意叫了个生人过来给我送饭。”蔺宁打量着他,“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憋得。”褚元祯不欲解释,话锋一转,“再等一会儿,天一黑我就带你出宫。”
“先把衣裳脱了,你淋了雨,穿着湿衣容易感冒。”蔺宁边说边伸出手去,却被褚元祯一歪身躲开了,他扑了空,皱起眉来,“怎么,怕羞?咱两同床睡过,还在同一个温汤池子里泡过,你这时候装什么矜持呢,过来,快把衣裳脱了!”
“谁怕羞了?我是觉得……青天白日里岂有赤身之理?”褚元祯故意不看他,“这也没件干爽衣裳,我脱了穿什么?”
蔺宁指了指自己的外袍,“嫌弃?”
褚元祯不做声了,拉开腰间的佩带,脱到内袍的时候手指微顿,半晌才赤着胸膛转过身来,瓮声瓮气地说道:“给我。”
蔺宁觉得好笑,伸手将外袍递过去,目光毫不回避:“你瞧着比之前壮实了些,上次看你还是有些瘦的,如今也有肉了。”
“你才有肉呢。”褚元祯抓过外袍套在身上,“我日日都有习武,根本不可能‘有肉’。”
“谁说有肉不好?”蔺宁喜欢逗他,那些不宣于口的话,却能借着“玩笑”的名义说出来,“在我们那儿,女子最是喜欢像你这般‘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男子,莫说是女子,就连我……也是喜欢的。”
褚元祯目光微动。
蔺宁收回手臂,“玩笑话,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