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冬天,他在她面前拉奏起这首曲子时……
【scarboroughfair这首民谣,几百年来被不断地改编、传唱,有人是在用这首歌表达灵魂的孤独、有人是在用这首歌倾吐对故乡的思念……也有人是想要把这首歌,唱给他心爱的姑娘。】
【诉说着爱情的scarboroughfair,献给我亲爱的安娜?格里戈耶芙娜。】
当时,他是这么说的啊。
那么,此刻,会是他最后一次拉奏这首曲子吗?
【sheoncewasatrueloveofmine(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
“费佳,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我在酒店楼下的咖啡馆里,享用着在日本的最后一杯咖啡,过一会儿我就去机场……还有几个小时,就可以登机了,很快我们就能相见了,期待吗,安妮娅?”
“当然,我们终于又能在一起了啊,费佳。”
莫斯科的家中,在听到电话里丈夫那总是令她安心的话语时,安娜眼中的神情也止不住雀跃了起来。
太好了,费佳很快就回来了,一切都和过往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不是吗?
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那么,亲爱的,登机前再好好检查一下你的证件,不要落在酒店里了。等你回来,我会用你最爱吃的水煮鸡迎接你的,当然,一定会配上热牛奶。你快去做最后的行前准备吧,我就不打扰你了,等你回来后我们再……”
“安妮娅……等一下。”
横滨,一家咖啡馆里靠墙的位置,讲着电话的费奥多尔突然出声,暂停住了电话那边的妻子准备挂断电话的举动。
“怎么了,费佳?”
是啊,怎么了呢,为什么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这通电话呢……
费奥多尔的嘴角难得扬起了一抹充满了自我矛盾的微笑,温声开口道:
“亲爱的安妮娅,再陪我多说一会儿话吧……你知道的,等待出发前的时间,总是很无聊的。”
“我亲爱的费佳,你今天格外得黏人呢。不过,当然,只要你想,我永远都会是你最好的聊天对象……你这次在日本待得太久了,没有人和你讲俄语,那里也没有太多俄餐馆,是不是有些难熬?”
“嗯,是有一些。正宗的日式料理虽然也别具一番风味,但我还是更想吃俄罗斯的面包和罗宋汤。当然,如你所说,在这里我几乎没有用俄语交流的机会,长时间无法讲母语,确实太痛苦了……不过倒是督促我学会了日语。”
“费佳的头脑是最厉害的,日语什么的当然是很快就能轻松掌握!亲爱的,虽然你的头脑足以胜任任何工作,但那对你的身体而言实在是太大的负荷了,所以不需要那么努力的,我的收入足够支撑起我们的家。”
“包括我们那还有将近二十六年的房贷吗?”
“当然!区区二十六年的房贷罢了……”
就和过去这六年里无数次漫无目的的闲聊一样,在闲聊中不知不觉流淌开的时间仿佛都有着一份淡淡的幸福,并对这种幸福已然习以为常。
而今日,闲聊得格外久,似乎双方都舍不得停下感受彼此带来的这份幸福。
就好像一旦结束这次聊天……
“嗯,安妮娅,我约的送机计程车很快就要到了,我需要去准备一下。”
“好哦,费佳,我会在莫斯科的机场接你的,你快去准备吧,就先挂了……”
“安妮娅……!”
费奥多尔再一次出声制止住了电话的挂断,甚至这一次,声音带上了一丝极为罕见的冲破自身理性控制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