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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前的沈安途根本想不到,一个月后,他可以和谢铎坐在公园里路灯照不到的长椅上吃同一根冰淇淋。
虽然太阳已经落山,但夏日的暑气还是从地缝里源源不断地漫出,把沈安途手上的甜筒融化成黏糊糊的一团。沈安途此刻的心情也是黏糊糊的,不是因为暑气,而是因为身边的谢铎。
“是谁说想吃冰淇淋的?你的‘想吃’指得就是舔两口?”
谢铎就着沈安途的手舔掉了甜筒融化的部分。
刚才吃完晚饭出来,沈安途在肯德基甜品站门口不肯走了,说想吃冰淇淋,于是谢铎排队花6块钱给他买了一个原味脆皮甜筒,直到他们走到公园找到长椅坐下,沈安途总共就舔了两口。
“我才刚开始吃。”
沈安途说完咬了一大口,把花边脆皮咬掉了一个缺口,咬完才发现正好是谢铎刚才舔过的那部分,他又开始不知所措了。他还不是很能适应谢铎男朋友这个身份,每次谢铎一靠近,他就像遇到了强烈磁场的指南针,功能失灵,指针疯狂旋转。明明之前没有表白的时候他都能很正常地跟谢铎交流的。
暑假已经开始了一周,今天是他们在一起的第24天,但出门约会是第一次,因为沈安途很忙,沈开平病态地要求他们学钢琴小提琴和各种乐器,就因为之前去世的儿子会这些。
他好不容易抽出了完整的一天留给谢铎。
由于沈安途功能失灵,所以谢铎安排了一天的计划,他们上午在图书馆自习,下午去看了场电影,又去游戏城转了一圈,沈安途对越野摩托很感兴趣,来来回回玩了六七次。晚上吃过晚饭,他们在小公园里转一圈,等到了九点沈安途就要启程回家,沈家的别墅离市区挺远的,如果回去太晚惊动了其他人,不知道又会被怎么刁难。
沈安途到现在还有点梦游般的不真实感,谢铎竟然也喜欢他,他没有勇气说出的告白,谢铎替他说了。
他今天第二十三次回忆起那天在图书馆天台上的场景。
“你不要躲我,沈安途,我受不了。我喜欢你很久了,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试试?”
“要!谢铎,我……我也喜欢你!”
“沈安途,你在笑什么?”谢铎四肢舒展地靠在长椅上,一手张开搭在椅背上,刚好能框住一个沈安途。
“没什么……”沈安途低头吃甜筒。
谢铎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抢走了甜筒:“说话,在笑什么。”
沈安途试图抢回甜筒,结果不仅没抢到,还被谢铎搂着脖子锁在怀里,沈安途很懊恼,他总是打不过谢铎。
夏天的夜晚已经够热了,谢铎怀里的温度还要更高,沈安途觉得自己再不远离他,一定会先比甜筒更快地化成水。
“我说我说!我在想游戏城的摩托!”
谢铎低低地笑起来,靠近沈安途已经变成粉色的耳朵,说:“沈安途你撒谎,你刚才在想我。”
热气喷在耳廓上时,沈安途敏感地抖了一下,他猜自己一定是化了,不然为什么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少自恋了,我没有……”沈安途不知道自己满脸通红。
“没有吗?”谢铎贴得离他更近了,嘴唇几乎快要贴上沈安途的脸颊。
如果说成年后的沈安途是一颗经过了千雕万琢精心装饰的珠宝成品,那高中时候的沈安途就是刚从矿场里挖出来的原石。成年后的沈安途热情大胆,尺寸刚好可以卡在谢铎的无名指上,但谢铎很遗憾没能参与他的打磨过程;而现在谢铎手上的这颗原石不一样,他青涩稚嫩,谢铎可以把他按照自己的喜好,制作成任意他喜欢的形状。
“沈安途,你要对男朋友诚实,谈恋爱就应该坦诚。”谢铎教他,“想我就要说出来,我喜欢你一直想我。如果你说喜欢我爱我,我会更高兴。”
谢铎的语气太正经了,他像是在背诵什么恋爱守则上的法条,沈安途没谈过恋爱,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谢铎说得很对,而且如果谢铎高兴听,他也是可以说的。
于是沈安途转过头,忍住害羞,用很轻的声音对谢铎说:“那我说了,谢铎我好喜欢你啊。”
沈安途的眼睛睁得很大,又黑又亮,它们就这么无辜又充满诱惑地盯着谢铎。
嘎吱一声,谢铎把手里的甜筒捏扁了。
沈安途大惊:“我的甜筒!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