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好人君同样很干脆地表示:“你找我没用。”
他看着眼前这棕发少年。他比他矮了一截,此刻正目的明确地仰头看他、隐晦地在装可爱。不过绫辻行人不吃这套。他淡淡地说:“我只是个被监督的家伙,没那么大的权利。”
然而赤坂幸一也不吃他这套。他非常肯定地说:“不需要职务,你也能办到。”
“我为什么要帮你?”绫辻行人说,“未成年少来掺和这些事。”
……正因为他是未成年,他才不便走正常渠道进入异能特务科。体制内要熬资历、要讲究的东西太多,如果要走正常途经的话,他恐怕得需要大学毕业后才能被纳入他们的考虑范围。
但那时候就来不及了。他急,他很急。
——最近他哥态度很反常。再不做点什么的话,他真要把自己急死了。
赤坂幸一笑颜如花:“我还是未成年呢,如果——”
他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尾音,见绫辻行人微微蹙眉,才收了架势。他笃定地说:“我哥很忌惮你,但我不一样。你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我能看出来。你会答应的。”
“……”绫辻行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眼神锋利而冷淡。
他非常确定自己没有任何答应的意愿以及理由,但看这家伙的模样,似乎也不是无的放矢。
所以,现在他还没有答应的理由,但未来会有?
这家伙能够一定程度预测未来?
……这家伙将自己的异能力藏了这么些年,怎么想的,忽然就决定要蹚这趟浑水,把自己暴露出来?
挡在他面前的棕发少年表情不变、无惧的目光直直迎上他。然而在那能剥茧抽丝、将人寸寸拆分开来的锋利目光下,他隐藏极深的焦躁不安根本无所遁形。
在校园里生活着的、在被保护着的干净环境下长大的人跟地下世界那些家伙有着本质的区别。眼前这人绝对算不上天真蠢笨,眼神却依旧始终留有清澈的底色、身上带着些冒失之气。
这到底都怎么想的?
绫辻行人冷淡地看了他片刻,才厌烦地摆手:“……你先回去,我考虑考虑。”
064
云层慵懒地铺开、像海浪一样在天空中卷起波纹。海面远没有它那么舒展自在,海浪被风推着、一波又一波地往岸边涌来,在礁石上‘哗啦’一声拍出浪花。白沫飞溅、又慢慢缩回去,堆积在礁石群底部,被退走的浪带回海中央,只在礁石上留下深色水痕。
扒在阴影里的藤虎密密麻麻,涌动的浪带来咸味,而等视线放到水天相接处,才能看到近乎恒久不变的平衡点。
太宰治就坐在石砖垒成的路牙上,吹风看海,盯着远处发呆。
忽然间他电话响了起来。
他低头查看一眼,发现竟然是赤坂冶打来的。
这很奇怪了。
大上午的,找他什么事?
太宰治随意接通电话,问了句:“喂?”
熟悉的男声从对面传来,语调平淡而沉稳。
“在哪?”
还真有事找他?
太宰治随口报了地点,而后才问:“什么事?”
“没什么事。”
对面这么说,然后径直挂断电话。
太宰治也不在意,将手机收起来后,依旧是坐在那吹风。
今年冬天天气干而冷,比去年降温更早。不过横滨临海,只要不刮风、有太阳,那温度就多少还在接受范围内。太宰治就懒洋洋坐在这里,看几只黑尾鸥在低空盘旋着,时远时近,最后扎堆落到了水边的一块黑色礁石上。白浪打到它们脚边,而那几只黑尾鸥只是缩着脖子静立、或抻着脖子迈动细细的脚踱步着。
几只看起来就有点坏的鸟。
……要是有薯条的话,会不会被抢走?
太宰治漫无边际地想着这种无聊的事,直到有人从远处靠近、而后放慢脚步,在他身侧停下。太宰治等了两秒,才奇怪地向后仰头、歪着脑袋去看他。
“冶君?”他眨了下眼,“怎么了?”
太宰治像是永远都穿着一身黑衣,那身沾上血也不显色的黑西装像一个人设将他包裹起来,仅裸露在外的那只眼看不出他的情绪。哪怕是冬天,他也没加厚衣服或是多穿一件,吐露字句时凝结起的白色水雾都不显得那么清晰。他像是察觉不到冷,闲闲地在这坐着,有一下没一下地用鞋底去踩礁石凹凸不平的顶部,有种诡异的、纯真的可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