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不论是久违的回家过年、还是赤坂幸一要去接触新家庭的事。
隔几天,赤坂冶和中原中也喝酒的时候——哦,他终于不用再端着酒杯装模作样了。中原中也在问过他的意愿后,干脆连杯子都不给他拿,恨不得直接给他点杯果汁。赤坂冶微笑着礼貌拒绝了——两人还谈及到月末的安排。
“我可能快要升职了诶。”橘发青年半躺着靠在座椅上,双手交叠垫在脑后。他原本只在感慨,结果说着说着,就颇有些得意洋洋起来,“这次圣诞也能在横滨过了,这个月都不用再往外跑。等新年后,boss说要我去负责另一个工作……我现在已经是干部候补了,应该很快就能晋升干部了吧!”
赤坂冶默不作声,专心致志地盯着眼前标着数字的那几颗球,击出这一杆。
干脆利落的一声叩击响声,单号球滚着落进袋里。
“那很好了。”他淡定地回了一句,拎着杆绕球桌转了半周。
这次是接连的两声响,一颗不同颜色的球被撞了下去。白球回旋着在他想要的位置停下。赤坂冶三度架杆,比照着角度,再次击出一杆——
“真有动力啊。”他一边感慨着,“我要是上班也有你这动力,我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哈啊?”中原中也表情要笑不笑,吐槽他,“说什么呢搁这?你已经够忙的了吧。你要是能把谈恋爱的时间腾出来……”
又是干脆的一声响,白球滑过一个弧线,命中赤坂冶瞄准了的目标。
“我没谈恋爱。”他义正言辞地表示。
中原中也翻了白眼:“好好好,你没谈。”
……单从赤坂冶这边、确实无法察觉出什么异样,他甚至空闲的频率都跟以前差不多。没有频繁回消息、没有煲电话粥、没有晚归时报备查岗等情况,也没出现坊间传闻的恋爱降智现象,但问题是,中原中也又不是不认识太宰治。
这人的行事逻辑跟方针没什么改变,一样恶劣一样嘴毒一样心狠手辣,加班跟摸鱼的频率也毫无变化,但硬要说的话,他仿佛……整个人的色号浅了一点点?
他似乎变了一点点,但那样的变化太过微弱、叫人几乎无法察觉。就好像香薰里混入了一点点木质调,整杯调酒里加入了几克不同种类的酒液,芝士蛋糕里点了两滴柠檬汁、一克新鲜香草荚——非常微弱,但足够敏感、足够熟悉的人能非常确凿地说,他不太一样了。
但究竟哪里不一样了呢?
这似乎又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中原中也试探着问过一次,除了得到毫不留情的嘲讽之外,没能得到任何确凿答案。可中原中也又不是傻子,更毋论赤坂冶除了嘴上否认以外,没打算瞒他。
“你圣诞节什么打算?”中原中也问他。
圣诞节是个好话题啊。
说到这个,赤坂冶立马就来劲了。他手上这一杆差点打歪,紧赶紧慢赶慢地收回来、没叫球杆碰到白球。他重新调整了下角度,状似不经意地说:“我圣诞节回家。”
“啊?”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过去。赤坂冶此前略略提过,说他是被收养的、跟家里人关系不太好云云。混黑的人,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大多不会选择加入mafia。在街头做不良、和横滨地下这种货真价实拎枪去火拼的mafia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后者是货真价实要赌上自己的命的。
没有家的人在横滨地下才是大多数。他都这样讲了,中原中也便体贴地不再问了。
所以听赤坂冶这么说,他是真的惊讶了。他直接坐了起来,语气是感同身受的喜悦:“恭喜啊!你们关系缓和了吗?你准备回去?”
“嗯。”赤坂冶简短地说,语气也很放松,“有缓和迹象了,再等等,应该会好起来。不止是圣诞,新年也要回家——所以今年就只能给你送张年卡了。”
“那真是件好事啊!”橘发青年表情有点兴奋,眼睛亮晶晶的。他直接起身,“嗐,你怎么总整这么多礼节性的东西?送不送都无所谓,空了出来……”
他话说到一半就卡在了那。
赤坂冶正在架杆。绿色呢子的台面上,用以决胜的黑色八号球正停在一个绝佳的、连初心者都几乎不可能失手的完美位置,而白球静静地停在它不远处。
在中原中也堪称傻眼了的注视当中,赤坂冶沉着冷静地将球杆往前一送。
台球杆精准地命中理想击球点,一声干脆利落的叩击声,白球弹射出去、撞击中黑球,然后在袋口弹了两下,双双滚落进低袋。
“搞定。”赤坂冶帅气收杆,语气有些小得意,“下一把。”
中原中也:“…………”
他在那傻了十几秒,才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我靠,我才打了一杆!!你怎么直接清台了!!”
“别管。”赤坂冶轻飘飘地说,“我技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