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县,位于利州。
这里是大越南方的一个小县,有约五万五千人口。
当地的百姓大多都只会讲地方方言,这里能读书写字的人极少,百姓们以种植水稻和茶叶为生,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农户。
但这里有田的农户极少,九成都是佃农。
六十多年前,这里的几十万亩地便被当地的乡绅地主们兼并了,农户都成了佃农,只能租种乡绅地主们的地。许多年了,当地的百姓一直过着穷困潦倒,饥不饱腹的日子。
元祐十年七月初三,正值早稻收割的时节,然而澄县当地却爆发了一场大型的暴乱,原因是因朝廷推行田亩新政,当地的乡绅地主们因为持有几千上万亩的田产需要缴纳高额的田税,但乡绅地主们自己不想缴纳这笔税钱,于是想把这高额的田税转嫁到佃农们的身上,佃农们本来和地主们是按五五分成的方式,分得一半的粮食,但这新政推行后,乡绅地主们只愿意给佃户们四成的粮食。
于是当地的佃农们彻底怒了。
成千上万名早就没了农田的佃户在一个叫做何大牛的组织下暴乱了,暴乱的佃农们一怒之下灭了澄县四十七户持有超过千亩田产的乡绅大户。四十七户人家被灭门,家中不论男女老幼,妻儿老小,全部被暴民们杀光了。暴乱总计死亡人数达到了两千多人。
此案发生后,刚出任江南布政使的杨东庭吓到腿脚发软,被皇上钦点为江南路巡抚的许崇山则在最快的时间赶到了澄县。
“巡抚大人啊,现在该怎么办?”杨东庭早年在地方当过几年知府,但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这些年他可都是在三省六部任职,最高做到了礼部尚书。但自己亲家苏墨一死,皇上便将自己贬到了这江南当布政使,他虽然为官多年,在这是第一次当地方布政使。没想到一来,就遇到如此惊天大案,真是让人头疼啊。
许崇山看着眼前被抓的十几个组织佃农暴乱的嫌犯。
这些人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子,被抓了他们也不怕,甚至也不求饶。
其中一个长得十分高大的男子直接对着两位大官说道:“两位大人,要杀要剐,任凭处置,但若你们要我们认错,我们是绝不会认错的,再来一次,我们还是会这么干。”
说话的男子叫何大牛,他就是组织佃农们暴乱的头领。
杨东庭看着这十几个恶徒,怒道:“你们可知,你们犯的罪是要满门抄斩的。”
叫何大牛的男子笑道:“满门抄斩就满门抄斩,我何家加上我何大牛就七个人,我们吃的还不如地主家的狗,早就不想活了。大人少用这一套来威胁我们。”
其他十几人也同时回道:“要杀要剐,任凭处置。”
看到这些人如此态度,杨东庭实在无语了。
他看向许崇山,这位皇上钦点的巡抚,说道:“许大人,这事你做主吧,这些人该如何处置,这澄县的烂摊子又该如何收拾,在下是没法子了。”
让皇上来处理吧
许崇山知道威胁的话语对于这些亡命之徒已经没什么用了。于是他问道:
“说,你们为什么要杀灭澄县四十七户人?”
虽然知道原因,但许崇山还是想听这些人自己说出来。
“大人,原因您不是知道吗?当然是因为他们不让我们活下去啊。我们辛辛苦苦给他们种地,本来五五分就已经是极限,但这些乡绅大户们吃人不吐骨头,竟然将新政推行后他们要多交的田税钱转移到我们这些佃户身上来。如此便是要让我们活不下去。既然活不下去,那就同归于尽,大家一起下地狱。”另外一名叫王东来的男子回道。
“那你们一共组织了多少人参与这次暴乱?”许崇山接着问道。
这些都是要作为供词呈送朝廷的。
“回大人,我们不知道,不过应该有两三万人参与吧,这些乡绅大户们是串通好了的,一起要将原来的五五分成改成四六分成。他们惹怒了我们澄县的所有佃户,所以我们都参与了,要不是这么多人参与,能打得大户们措手不及,灭得他们干干净净吗?”何大牛实话说道。
虽然他是组织者,但这次参与的百姓可都是自愿的,他一呼百应,大家都拿着家伙就上了。
许崇山皱着眉头想了想。
他在同州推行新政四年,虽然当地也爆发过一些矛盾,甚至死了一些人,但远远没有这次澄县的暴乱可怕。
转头他看向一旁的杨东庭,这位曾经的礼部尚书,道:“杨大人,此案涉及人数众多,牵涉甚广,影响巨大。我等虽是朝廷大官,但如此大案还是得上报朝廷,让皇上来处理吧。”
许崇山不知道这样的暴乱要如何处理。
澄县总共只有五万多人,有将近半数人参与了这次暴乱,如果要杀头,甚至满门抄斩,那就是要杀光澄县所有人。
还有这四十七户乡绅地主大户,他们持有的田产数额巨大,达二十万亩田。现在这些大户们被灭了门,这些田就是无主之田。朝廷要如何处置这样的田产,也得皇上定夺?
“那就快马加鞭,上报朝廷吧。”
江南巡抚许崇山和江南布政使杨东庭都没有处置这十二个带头暴乱的恶徒,只是将他们关进了大牢里,听候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