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窘迫到红透了的耳朵,叶笑笑心里那点小得意,瞬间被心疼冲刷得一干二净。
她撇了撇嘴,声音都软了下来。
“算了,你要是实在拿不出来……”
“谁说我拿不出来!”
陆景元猛地打断她,那一声低吼,是困兽被逼到绝境的不甘。
他依旧单膝跪地,腰杆挺得笔直,那双深邃的眼睛死死锁着她,像是下一秒就要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他紧绷着脸,手在贴身的军绿色衬衣口袋里摸索着。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全都盯着他的手。
片刻后,他掏出一个用手帕仔细包着的小东西。
他动作很慢地打开手帕,掌心里躺着的,不是什么金银玉器,而是一枚黄铜弹壳。
弹壳的尖端已经变形,上面有一道极深的划痕,通体暗淡发黑,是战火和岁月留下的痕迹。
叶国强和叶志军父子俩都看傻了。
一枚破弹壳?这就是他要给的定情信物?
林婉如的脸上,却掠过一丝了然和心疼。
陆景元没有理会旁人,他抬起头,仰视着叶笑笑,那双眼睛里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
“这是我第一次上战场,打出的第一发子弹的弹壳。”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个字都砸在人心上。
“那一枪,我打偏了。子弹擦着敌人的钢盔飞过去,就差那么一点。然后,他的枪响了。”
陆景元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左胸的位置。
“子弹打在这里,被口袋里的一块压缩饼干挡了一下,偏了半寸,从我心脏旁边擦过去。那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他顿了顿,重新锁定叶笑笑的眼睛,那里面是足以让人沉溺的认真。
“后来,我把它捡了回来,一直带在身上。它提醒我,永远不要自大,永远要敬畏生命。”
“它不值钱,甚至有点不吉利。”
陆景元掌心托着那枚弹壳,郑重地递到叶笑笑面前。
“但是,它是我的一部分。是我从一个新兵,变成一个真正战士的证明。是我活下来的证明。”
他看着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现在,我把它交给你。连同我这条命,一起交给你。”
“你……还要吗?”
小小的堂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枚黄铜弹壳,静静躺在陆景元宽大的掌心。
它那么渺小,那么不起眼,可上面每一道划痕,都狰狞地诉说着一个生死瞬间。
这枚弹壳,比那份盖着元首印章的文件,比那块温润的羊脂白玉,都要沉重。
沉重到,让叶笑笑几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