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彩云班驻地的小屋之前,她又去书坊买了几本佛经和一些民间话本,想到观音的眼睛,想着晚些时候先带观音去医馆看一看。又绕到北街去买了烤红薯,也难怪孩子们馋,这烤红薯加了蜂蜜,是比平常家里烤的要甜要好吃,内里金灿灿的。安琉璃又买了几个胡饼一些小食才回去。
等安琉璃回到小屋时,只有哑女还在房间里,问了观音才知道其他孩子被领回去吃饭去了。哑女就只有个爹,她爹还在戏班,因此没人来接。她自己回家拿了她爹早就准备好的几个素菜饼子后又回来了,分给观音吃。
安琉璃感激地看着哑女,将买来的红薯和小食放到桌上,三个人一起吃。
曹敬观音问了她找没找到人。
安琉璃洗了手,拿了勺子和碗,走到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释然:「没找到。书坊关了。」她顿了顿,编了话说给观音听:「不过听隔壁的老人说,他可能去了江南谋事情做,想来过得也不错。」
「虽然没见到,但能知道人在哪里,还活着,也不错了。那你还要去江南见他吗?」
「不去了,我先是被我娘养着,后来又是被我师傅养大,我对我爹就没什么印象,也只是就着我娘的话想来见一见他。」
察觉到观音还要说些安抚的话,安琉璃手快将勺子里的红薯送到观音嘴边,又和她说起了晚些时候去医馆看看眼睛的事情。
曹敬观音知道安琉璃是真没觉得有什么,但想到她堵自己的嘴,还是用手点了点她的腰眼,让安琉璃一哆嗦,嘴里叫着「好菩萨」「好观音」「好姐姐」地求饶、哄人。
哑女不出声,真的很容易被忽视,若不是安琉璃提醒这里还有个小孩子,观音可能要咬着勺子不松口了。
这一闹,也是热得很。
等吃饱了,安琉璃拿了新话本给一大一小念了会儿,见两人休息得差不多,安琉璃才准备带着观音去医馆瞧一瞧。
走前让哑女把剩下的红薯带给她院里的小伙伴,又嘱咐别走远就在院子里玩,等她爹回家。
之前她找过郎中给观音看过,那些郎中说病人虽然看东西很模糊,但能视物,说明眼睛虽然伤到了但还有完全复明的可能,只是当时没生计来源,她也只能学了按摩穴位的手法和贝壳散来活血化瘀,但是一路下来,观音说没什么变化。
如今有了赚钱的渠道,也就能做全套的治疗了。
去了医馆,大夫检查了观音的眼睛,也说能治,而且安琉璃之前给观音按摩和外敷的贝壳散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只是赶路过于劳累,恢复速度慢。大夫让安琉璃每周带观音过来进行两次针灸,又开了珍珠粉和一些活血明目的药,又嘱咐每天的按摩要持续。
安琉璃又问了大概多久能复明。
「要看恢复速度,一般来说一个月到三个月左右,不过你一直在给病人按摩、喝药,或许会好得快一点,总之先针灸一周看看。」
「多谢大夫。」安琉璃支付了药钱和部分针灸的钱,每次去针灸完再把当次的治疗费给大夫。
「一共是五百三十文,找您四钱七分。」药房小厮将将近二十克的白银找还给安琉璃,又告诉她安排的针灸时间,记得要来。
出了医馆,安琉璃带着曹敬观音慢慢走在街上。夜晚的长安仍然是热闹的,街道两旁许多店铺依旧挑着灯笼营业,尤其是食肆酒馆,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巨大的灯笼悬挂在酒楼檐角,将青石板路映照得光影摇曳。
空气中不再是单一的草药味,而是混合了无数种诱人的气息:刚出炉烤胡饼的焦香麦甜、炖煮羊肉汤的浓郁鲜香、酒肆里飘出的新丰美酒的醇冽,还有不知从哪个脂粉铺子钻出来的甜腻醉人的花香。
「好多人……」曹敬观音微微侧着头,努力分辨着四周涌来的声浪。她听见酒肆里传出的觥筹交错与豪放的划拳声,听见街边小贩拖着长腔、带着浓厚口音的吆喝:「热——馎饦!驱寒暖胃咧!」「刚炸的油——缒!又香又甜!」「西域来的葡萄美酒——!」更远处,似乎还有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传来,夹杂着歌女婉转的吟唱。
「嗯,比白天还热闹些。」安琉璃低声在她耳边描述,「酒楼门口挂着好大的红灯笼,像…像熟透的柿子。卖馎饦的摊子冒着好大的白汽,闻着就暖和。还有卖西域葡萄酒的胡商,穿着花花绿绿的袍子,鼻子特别高…」
她一边说,一边引着观音慢慢走着。脚下是白天被无数足迹磨得光滑的青石板,此刻在灯笼光影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偶尔踩到两块石板间的缝隙,观音的脚会微微一顿,安琉璃便立刻收紧手指,稳稳地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