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双言给父亲发去一个陌生的手机号,是电话页面常出现的那个。
-胡一换新号了,以后打这个,她以前那个销号了。
父亲回了个好。
难怪将近一年没接到过任何电话,难怪父亲一直催我回去。
知道他不是好东西,但被人当做猎物的感觉还是不好受。
吃惊自己此刻的冷静。
点了根烟默默抽,还知道打开窗户通风。
雨吹进来,打在我脸上。
屋里屋外都吵,心里的锣鼓宣天作响。
爸爸您听见了吗?给您送葬呢。
捏着烟走出去。
程双言和继母各踞一处,继母头发散乱,气喘吁吁,捂着脸躺在地上哭嚎。
程双言面无表情,只是脸上多了个巴掌印。
我噗嗤笑出来,经过两人,继母抬头看我,呆愣的。
我一屁股坐在供着父亲遗像的桌上,捧着他的遗像端详。
翻过来给继母看。
“这少个东西,你看见了吗?”指着额头。
继母不明所以地张了张嘴。
我把烟头按在他额头,留下一个黑糊糊的洞。
“这样好多了。”
尖厉的哭嚎混着雨声,她不停地尖叫,双目死死盯着我,像看什么罪大恶极之物。
传言自杀的人死后七天会反复重复临死的状态。
继母没有自杀,她只是陷在尖叫的梦魇里。
坐在桌上,两腿悬空,香炉的火星晦暗不明,我环顾四周,觉得雨穿破墙壁,在一点点漫上来。
这个狭小的,发霉的,破旧的老屋里,死去的父亲看着一切。
一切都疯了,只有我醒着。
程双言缓步走上前,朝我伸手。
“我们走吧。”
轻轻一跳,跃进她怀里。
家不是房子,家是人。
程双言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回了s市,没几天就开学了。
公司垮了,程双言也快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