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脖颈套上枷锁,商沉釉听见自己呼吸急促。他踉跄几步,起身后退,低哑地向对方妥协:“好。”
他想,是的,他应该做到的,就当是报应到此,一切一切不过是他罪有应得。
因为他,他的声声生了病,不再爱他,只想找回曾经的那个商沉釉。而他拼尽全力,总也无法让对方如愿。
自此开始,他的心向下扭曲,适应了那种痛苦。甚至在痛苦中,感受到丝缕的解脱。
“不准反悔哦。”江沅声面无波澜,仰头盯着他,语态天真,却再无任何情绪。
“是。”商沉釉垂着眸,露出完全失焦的瞳,“不会反悔。”
好乖。江沅声感到满意,重新微笑起来。
54“愿意。”
从商沉釉彻底妥协,到重回chios岛,间隔了三日。
三日后登岛,恰逢月数变换。海岛上虽仍是秋季,气候却更接近早冬,显得萧索。
因此,到玻璃楼里,江沅声始终抱着薄绒毯,被安置在空调常开的画室,只在正午时开窗。
露台有扇落地玻璃门,他偶尔能隔着玻璃淋到阳光,垂睫时,眼睑笼在浅金色的光晕下,薄到几乎透明。
他没有骗人,他确实是来画遗像,为他所谓的父亲。
那一日在华国,新闻报道铺天盖地,大字标题挂满‘昔日政客江某坠亡’的字样,轩然大波聚拢无数的目光,商政警各界皆被惊动。
但无论舆论怎样轰炸,始终无人敢打扰死者生前的最后联系人。
问也不必问,其中有多少属于商沉釉的庇护。
这些天,江沅声执着画笔,以接近90%的时间投身于画布前。其余,他会在固定节点,任由驻岛医生为他检查。
除却定期的体检,医生专门为他开药单,各式针剂,片剂,甚至儿童患者多用的咀嚼片,他全都无瑕去配合。
他对医生感到抱歉,可没办法,他不在乎疾病之类,沉溺在忙碌里,手指不动的时间,脑中也交错着千万水彩的叠涂。
因此同样的,根本没有半分眼角余光,分给身后默然站着的人影。
商沉釉藏身漆黑下,望向明亮处。洒落的光粒染白发丝,他的小画家挑动画笔,一笔、一笔,划动伶仃的手腕,带动孱薄脊背的晃动。
好像随目光聚焦,笔锋凝着的,并非色彩,而是画者的魂。
画一笔,生命就枯萎一分。
商沉釉不喜欢这场景,他总疑心在下一秒,他的画家就会消失,让他再也找不见。
可他无法去阻止,没有立场,没有资格。
商沉釉变得更加沉默,也终于真正学会,怎样变得更加耐心。
他天生擅于学习,到后来举一反三,完全适应了自我压抑,不再流露不安或焦躁,一切负面情绪沉淀下去,灰瞳失去波澜。
直到意外发生。
那是在第七天,不见太阳,又有新的颜料盒子被用空,江沅声突然停笔,不再填色。
之后整整二十小时,江沅声不动不响。到入夜,他丢了笔,起身去浴室,更换染满水彩的衣物。